“硬幣還能立起來?!”學生撓頭。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這事情太神奇了,我就一直把硬幣帶著了。”王妤說,“它可能真的代表那兩人的緣分吧,我就這麽隨便一拋——”
硬幣旋轉著飛起,“嗒”一聲輕響。
它立在了桌面上。
王妤:“……?!”
學
生:“……?!!”
兩人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學生喃喃道:“老師,我現在相信了……”
王妤再次發誓:“我必須要把這硬幣供起來。”
而將終生奉獻給了數據研究的林葉然,也被人問過類似的問題。
他也說:“哈!時淵不可能回去宇宙的……什麽?你問我他在哪裡?我怎麽知道,我是搞數據分析的,不是搞玄學的!”
鋼筆在他指間轉了一圈。
林葉然又說:“時淵是個難得的好員工,從不遲到早退,拿足了獎金……不過,有時候他也會做出奇怪的事情,比如把我反鎖在辦公室裡!”桌上的筆記本寫滿文字和記錄,他又轉了幾圈筆,“所以誰知道時淵會做出什麽呢?說不定,他就在哪個地方睡大覺。”
來者又問:“那您覺得上將……”
“我說了我不是搞玄學的。”林葉然沒好氣地打斷。
但是他頓了頓,說:“不過我希望如此。奇跡已經發生了,再來一個也不嫌多,對不對?上將可不是個會食言的人。”
也有好奇的人問過野玫瑰劇團的眾人,時淵和陸聽寒是怎樣的。
這時候,程遊文在城市的角落擁有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舞台,當做新劇院的起點,等著日後壯大。
他拄著拐杖,嘀嘀咕咕翻著劇本。他剛出生的孫子在地上爬來爬去,拍手笑著,吱呀學語。
——科學家將抑製劑和融合劑結合在一起,發明出了新的藥劑,效果顯著加強。其中一個好處是,異變者和鼴鼠人終於不需要忍受病痛,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像普通人一般。
“你們是哪裡來的——”他拖長了嗓音說,“每天都有人來打聽故事,是不是閑得慌?去去去,快走!”
來者悻悻地想回去,秦落落端著茶水出現了。
她笑說:“你別理他,他就是這破脾氣。你們想知道什麽就問我吧,不過,細節我可不會告訴你們,這是隱私哦。”
她很老了,眨眼睛時仍然狡黠如狐狸,依稀可見明媚的美。
這回的來訪者是個實習記者,想寫一篇報道,講一講那兩人。
他跟著秦落落問了許多問題。
秦落落一一回答了,路過走廊時她突然指過去:“喏,你看。”
那是一堵牆,掛滿了鍍金牌子,都是劇團成員的名字。
記者看到了程遊文、秦落落、沃爾夫岡、特蕾西和伊莎貝拉……而在最中間,雕花精美的名牌上刻了時淵的名字。
秦落落說:“這是老程親手刻的。你別看他那副樣子,他可想時淵了,總說時淵是最好的主角。”她頓了下,笑了,“你知道《殉道者》吧,它至今是我們口碑最好的舞台劇,但我們沒有再演過它。”
“為什麽?”記者一愣。
“因為沒有人能取代時淵。”秦落落講,“他永遠是我們的一員。《殉道者》已經有最完美的演出了,就讓它停在最好的時候吧。”
繼續向前走,記者又問了很多。
最後他問,時淵和陸聽寒在一起的時候,是怎麽樣的。
“怎麽樣的?”秦落落坐在茶桌前,單手支著腦袋,“我之前總看見他們在一起,也……也沒什麽稀奇的吧。”
記者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他又說:“可是,他們都是很特別的人啊。”他試著形容,“那種大英雄。”
“是很特別。”秦落落笑了起來,“但你在期待什麽呢?你把所有熱戀中的人會做的事情,放在他們身上就對了。拋開什麽救世神什麽殉道者,他們和普通愛人沒區別,愛可不分平凡和偉大。”
於是,記者不再問下去了。
他帶著滿滿的筆記走了,向劇團千恩萬謝
。秦落落挽著程遊文,站在劇院門前笑著向他揮手道別。
數十年的歲月呼嘯。
與怪物的搏殺永不會停下,刀槍、鮮血和犧牲。然後一座座城市被重建,人們安居樂業,雪見花漫山遍野地開。
他們總提起過去。
他們總提起那個崎嶇又燦爛的故事。
他們一邊回望來時的路,一邊堅定向前。
而光陰回到75年前,聯盟251年的12月。
彼時眾人剛在爾頓定居下來。城市內,垂垂老矣的老者坐在沙發上,對著火爐,慢慢翻看一份泛黃的文件。
聯盟主席柴永寧。
他行動遲緩,自知大限已至,早交代好了後事。現在是他安詳的晚年時光。
“沙沙沙——”
蒼老手指摸過紙上,文件翻了一頁又一頁。
這是深淵監視者的心理評估報告,名字那一欄寫了“陸聽寒”。
陸聽寒作為監視者,破格參與指揮,對他評估是極其嚴苛的。這些報告跨越了十幾年,每一面都是確鑿無比的【無異常】。
柴永寧慢慢往前翻著。
報告停在陸聽寒18歲那年,他剛去監視塔的那幾個月。
有兩張泛黃的、皺皺巴巴的報告掉落。它們的左上角有撕痕,像是被人從一遝文件中扯了下來。
它們寫著【監測到異常】。
這是陸聽寒沒見過的報告,他從不知情。
柴永寧默不作聲地看著。
人老了,思維也就慢了,他花了不少時間,讓記憶回到很久很久之前。
當時他看到這份異常報告,第一時間告知蘇恩齊。
按照規定,但凡有一次異常的監視者都要引起高度警覺——以經驗來講,只要有了一次異常作為開端,他們的情況只會惡化。
更何況這是陸聽寒。
他絕對、絕對不能再擔任指揮官了。
蘇恩齊抽了一整天的煙,和柴永寧沙啞講:“……要不,再測一次吧。”
柴永寧批準了。
第二次依舊是異常報告。看起來,陸聽寒永遠不能做指揮官了。
若把這消息告訴當時的陸聽寒,他恐怕不會太失落,畢竟,他決意做監視者時就做好準備了。
但蘇恩齊不願意。
他不知道陸聽寒是為了諾言,去到時淵的身邊,陪伴了他十年。
他從不知道這些隱情,睜眼閉眼,想到的只是那個跟在他身後的孩子,看他指揮時,眼中仿佛有細小的火在燃燒。
而柴永寧也是知道的。
陸聽寒說過他永遠站在人類這一邊。
他想保護城市,為它生,為它戰,為它死。
兩個老家夥對著評估報告又抽了一晚上的煙。
最後柴永寧下定決心,說:“那再給他一次機會。”
於是有了第三次心理評估。
陸聽寒通過了評估,沒有異常。之後的十幾次高強度評估通通以【無異常】收尾——直到十余年後也未曾出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