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寒趕快把時淵牽走了。
其他鼴鼠人如釋重負,看陸聽寒的眼神充滿感激。
時淵沮喪了:“他們都不喜歡我,和那些怪物一樣。”
“他們只是不了解你。”陸聽寒說。
“好吧。”時淵的尾巴垂下去了。
陸聽寒問他:“想去哪裡?我和你一起去。”
時淵的眼睛立馬亮起來了:“我聽摩根說過,‘巢穴’裡還有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那我們去看看吧。”陸聽寒說。
時淵開心起來。
他們挑寬敞的隧道走,打著微弱的手電筒光。
他們找到了傑拉德書房,幾個自製的木書架歪歪扭扭地站著,放滿陳舊的書,小木桌上放了紙筆,寫著他們看不懂的帝國文字,配圖是一隻隻黑色的鼴鼠;他們找到了地下種植園,潮濕又陰暗的土壤中,生著白色和褐色的蘑菇,一小撮一小撮生在一起,有長有短,生機勃勃,像個小小的蘑菇王國;他們又找到了幾間“教室”,樹根做成的桌子上堆了不同的書,有幾隻鼴鼠人在努力練習發音,見到時淵,一哄而散。
他們還看到了類似哨崗的位置,有鼴鼠人在站崗和把守。
時淵說:“他們好厲害,有那麽多不同的地方,像城市一樣。”
“比起城市,更像是小村子。”陸聽寒摟著他說。
“村子是怎樣的呢?”
“比城市小的居住地,沒那麽多高樓,要寬敞許多。”陸聽寒回答。
“你見過村子嗎?”
“沒有。村子裡的人很早都跑去城市了。”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陸聽寒:“在紀錄片裡看到過。”
“好吧,我沒見過。《殉道者》裡倒是有一幕戲在村裡發生……不過,我們沒那麽好的舞台布景。”時淵想了想,“以後這個‘巢穴’會出現在紀錄片裡嗎?”
陸聽寒笑了:“或許。”
“聯盟的城市呢?”時淵又問,“拾穗城,風陽城,主城。”
陸聽寒:“說不定也會呢。”
“那挺好的。”時淵也笑了,“他們都會看到我們的故事。”
晚上,他們兩人和狄溫吃了飯。
其他鼴鼠人吃生肉,而狄溫他們更喜歡熟食。從公主的倉庫中帶回的罐頭,明顯改善了這頓晚餐,寧副官也從飛行器上送了些壓縮食品過來。
晚餐前,傑拉德和摩根拖著一大袋肉,扔向每條隧道。
鼴鼠人們伸出利爪,“唰”地一下把肉拿走了,他們的眼睛在黑暗中反著光,穿行過隧道,窸窸窣窣的,很快傳來啃食骨頭的聲音。
狄溫和多蘿西在火堆上煮湯,一口老銅鍋裡放了長草、磨碎的樹皮和蘑菇,也不知是什麽品種,褐色湯汁翻湧,冒出一個又一個濃稠的泡泡,香味獨特。
時淵繼續喝樹根茶。
他喜歡這個味道。
身旁的陸聽寒問:“這些怪物肉是從哪來的?”
“我們造了些陷阱誘捕怪物。”狄溫邊攪拌湯汁邊回答,“拉姆達深淵就在附近,它的感染特征是‘浮空’,感染群全部擁有飛行能力。擅長飛行的鳥類被感染後,
四處旅行。你們聽說過北極燕鷗嗎?”
時淵看向陸聽寒。
陸聽寒回答:“是那種遷徙路途很長的鳥?”
“對。”狄溫點頭,“在末世前它們是遷徙路程最長的動物,每年都要在南北極之間飛個來回,去覓食,去繁殖,去越冬。很多年前,有一群北極燕鷗被拉姆達深淵感染了,從此留在附近。”
“它們太能飛啦!”多蘿西輕快地接話。
她拿起木杓子舀了口湯,吹一吹,嘗了口鹹淡。
她繼續說:“北極燕鷗飛來飛去的,根本不會停下,感染了好多其他生物。它們似乎留戀拉姆達深淵,不肯飛太遠,所以這裡的空中有大量感染生物。它們喜歡同類相食,我們用毒草的汁泡好鳥肉,放在地上,等它們吃完就會被毒死。”
池詠歌說:“那它們的肉裡不會帶毒嗎?”
多蘿西笑了:“有毒。但我們也不是正常人呀——”
她齜了齜鋒利的牙齒。
時淵想起什麽,問:“城裡的空中魚群也是這樣?”
“是的。”多蘿西答道,“它們本來是公主的寵物,從地下水族箱逃出來了,一直在空中飛。”她放下杓子,雙手在膝蓋上支著,捧著臉,“我還挺喜歡那些海豚和鯨魚。”
她長得醜惡,頭上別了朵小黃花,做出這動作時叫人想到嬌俏的少女。
又或者說,若她沒被感染,想必楚楚動人。
“別瞎說!”狄溫沙啞地呵斥她,“那些是怪物!”
“媽媽你總是那麽講——”多蘿西拖長了嗓音,“反正我們又趕不走它們,就欣賞欣賞它們咯——”
“胡鬧!”狄溫把鍋鏟“砰”地一聲敲在鍋邊,“去去,吃飯去。”
每人拿到了一碗熱騰騰的、不知名的樹皮蘑菇湯。時淵嘗了嘗,不好喝也不難喝。
狄溫還開了好幾個罐頭,有茄汁黃豆有番茄通心粉,帝國的密封技術成熟,這些食物沒變質,配上熱湯和聯盟的壓縮餅乾,居然有幾分豐盛。
“啊——”傑拉德深深感慨一聲,“太好吃了,我都快忘記番茄是什麽味道了。狄溫女士,你們把所有罐頭都帶回來了嗎?”
“嗯。”狄溫回答,“罐頭本來就不多。公主怎麽會吃罐頭?那些是留著應急的。”她乾笑兩聲,“也算是派上了用場。”
池詠歌一邊吃飯,還一邊在終端上翻閱數據。
他還在爭分奪秒地研究鼴鼠人和融合劑與抑製劑。臨陣磨槍,這是硬著頭皮也得上的一場戰爭。
晚上,池詠歌還在挑燈夜戰,多蘿西陪著他,拿著一支抑製劑看,滿是期待。
時淵和陸聽寒是在“巢穴”裡睡的。
摩根帶他們去了一個稍大的洞穴,地上鋪了大量乾草、樹葉、鳥羽和獸皮。他說:“這是我們的床。”
這天然的床鋪很柔軟,還有樹葉的清香,時淵抱著尾巴在上頭打滾。
陸聽寒花多了點時間觀察外頭活動的鼴鼠人。
他的觀察與時淵不同,是嚴謹又縝密的,帶著研究性。時淵知道他在了解這群人,就沒打擾他,繼續打滾,直到陸聽寒回到他身邊躺下。
熄了手電筒,樹葉的淡香更明顯了,明明在地下,仿佛置身遼闊的野外。
時淵說:“陸聽寒!這是不是野營的感覺!”
陸聽寒回答:“大家一般會住進帳篷裡。不過的確有點像。”
時淵滾了幾圈,滾進他的懷中:“那明天我們做什麽?”
“剛剛和狄溫商量了,去附近的一個小城市看看情況。她怕光,我們得在天亮前就出發。”陸聽寒揉了揉時淵的腦袋,“所以快睡吧。”
時淵:“呼嚕呼嚕呼嚕……”
他滿意地睡著了。
外頭是鼴鼠人爬行的聲音,夜晚正是活動的高峰期,采集蘑菇,砍伐樹根,整理物資,學習文字和站崗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