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成說瞬間反應了過來,他立刻轉向殷刃,眉目間露出些生澀的擔憂。殷刃一根發絲悄悄伸長,安撫地纏上鍾成說的腳踝。
直到他們離開,老店主還在努力掰餅檢查。
……
下午三點,他們拎著滿袋子油餅,來到了礦山腳下。
二十多年過去,這座山還是光禿禿的,燒傷頭皮那樣斑斑駁駁。比起他們之前想象的“吃人礦洞”,不大的入口顯得平平無奇。
目標礦洞嵌在山石中,入口處的固定木條朽爛大半。礦洞口蓋了粗製濫造的木門,沒上鎖,只有外部拉著一圈褪色紅布。
濃鬱至極的煞氣從洞口溢出,野獸吐息般不祥。那些紅布條無風自動,比起警戒線,更像某類祭祀道具。
項江停在紅布圈之外,渾濁的眸子看向木板縫隙,目光鑽入礦洞深處。
“戚女士在,我們稍微清理下就出來。”
他把玩著手裡的靈器木片,衝自己的鞋尖開口。
“裡面有沉沒會飼養的高危邪物。趁我穩住它,你們盡量多采集些數據,回頭公司要研究。”
殷刃與鍾成說對視一眼。
他們的處刑任務,終於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搬家更新ing……
明天盡量保證更新!
第91章 衰老
礦洞內部乾燥,沒長多少雜草。洞入口處相對寬敞,陽光自上方淌下,照亮了洞口嵌的木梁。灰色的木梁上多了層燦金色,光與影完美混合,洞內的黑暗為底,襯出入口處細碎的金色塵埃。
要忽視礦洞深處泉湧般的煞氣,洞口的景色甚至有幾分神聖感。
項江沒有千年老妖怪的浪漫情懷,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一行人趕快進洞乾活。
礦洞內,洞壁上還殘留著老化的電線和照明。電線早已乾枯起皮,紅藍雙色全成了泥巴棕灰。不過除了照明,無論是乾乾淨淨的洞壁,還是腳底平坦的碎石層,都沒帶上多少歲月的痕跡。
只要把兩邊的舊燈換掉,就算說明天會有人來上班,殷刃也會相信。
戚辛穿著一身樸素的灰黑辦公套裝,站在礦洞入口,與周圍的景色格格不入。除了必要的發言,這個女人幾乎不吭聲。洞裡吹出的冷風撩動她的頭髮,殷刃沒能從她身上察覺到半點修行者的氣息,但她信多少,偏科學崗還是玄學崗,僅憑這些完全無法判斷。
目的地已到,戚辛眼看著九組各位拿出亂七八糟的靈器忙活,半個字也沒多問。
她只是沉默地站著,像來給他們帶路的機器人。
比起這位辦公職員,黃今顯得更加憂心忡忡:“既然知道有沉沒會飼養的高危邪物,為什麽要我們來采集數據?乙組應當有空閑。”
“稍微有點危險就讓乙組做,要你們幹什麽?天天查市裡的雞毛蒜皮?我記得你的資料,你當初搞事的時候可沒這麽婆媽。”
項江嘴巴上說著,彎腰在洞口處插下一張木片。
他以木片為中心,釘下一枚枚木釘。木釘小拇指粗細,顏色黯淡,它們散發出濃重的腥氣,上面隱約能看到細密的符文。
黃今瞧著地上那一圈圈頂級木釘靈器,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大哥,你都在洞口插上防大型邪物的鎮靈釘了,還不興人多問兩句嗎?
鎮靈釘,對付大型邪物的絕好靈器。原料要用到百年以上的存屍棺木,夜行人裡偶爾會流出一兩根,能拍出六位數的價格。
識安財大氣粗,這麽一碼就是幾十根。
至於釘子中央的木片,黃今認都沒認出來,只能看出是個古件兒,想必也價格不菲。
自己的銀行卡余額閃過腦海,黃今心痛如絞。他決定換個方向思考,比如集中精神,看向項江本人。
遺憾的是,項江的想法也很難看——字面意義上的“難”看。
這個人的思維像極了海膽,朝四面八方豎著尖利的刺。項江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好,他體表的符文像是被液化拉扯似的扭曲變形,很難讓人看出內容。
很快,項江釘完了鎮靈釘。洞口以木片為中心,多了六圈木釘。它們彼此挨得極近,有點像某種牙齒,時刻準備擇人而噬。
鎮靈釘成陣,寒氣壓過了洞口的煞氣,讓人頗有安全感。當然,如果他們六個不是被圍在洞口內部,那就更好了。
事已至此,黃今放棄了質疑工作本身的念頭。他認命地繼續問:“那裡頭的是什麽邪物,有資料嗎?”
“我們先預習預習。”見項江的眼刀又要丟過來,他連忙找補道。
設完鎮靈釘,項江就一直靠在岩壁上休息。陽光從洞口斜斜射入,他正好站在陰影之中,鞋尖剛好踩在光影分界線上。
興許是黃今的找補起了作用,項江收回視線,低頭看向滿是碎石和沙土的地面。他亂糟糟的劉海垂下來,有點髒,剛好遮著眼。
“我簡單調查了下,目前只能確定數量和危險性。”項江說,“沉沒會在偷偷養邪物,不是開動物園。礦洞內地勢複雜,你以為識安買張票就能進去參觀?”
“邪物種類、能力類型、具體位置……一切都沒有確定。你們需要循序漸進,一點點收集線索,逐步確定它的習性和特征。”
殷刃沒停下手上的靈器布置。
項江絕對在說謊,就算邪物的具體種類沒確定,識安至少知曉它的大概能力和位置。不然萬一他們找不到邪物,或者找到個沒戰鬥力的煞氣肉團,識安和他們都會很尷尬。
既然有人趟好了路,他只要躺平等著就好。全自動人工引導的任務,一點腦子都不用動,誰不喜歡呢?
鍾成說的注意力卻被完全吸引了。他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項江,聽得無比認真,在原地凝固成了一座人形雕塑。
“其實和調查新物種的方法差不多。”
見項江半天沒繼續,耳機裡,盧小河適時接上話。
“你們就當在研究一種新的猛獸——多找到些蛛絲馬跡,判斷它的習性。我們掌握的數據越多,對它的了解也越多。這樣就算碰見了,心裡也有底。”
“那我覺得還是別碰見比較好。”黃今嘀咕。
葛聽聽點了一半頭,又覺得不對,堅定地梗住了脖子。
放在往常,盧小河大概會用類似於“哎呀我先呸三聲,咱們肯定沒事”的說法帶過話題。這一次,她只是乾笑兩聲,自行繼續。
“數據收集切忌心急,大家要謹慎一些哦!無人機不好進礦洞,我會盡量為大家提供情報支持。就算有不確定的線索,也可以隨時報給我。”
“不用有太大壓力,今天只是據點布置。咱們先把出口附近的路鞏固好,有戚小姐在,暫時不需要深入哈。”
鍾成說瞬間露出被冷雨潑了滿臉的表情。接著他遲遲反應過來,“擔心戀人”的前提下,他應該松一口氣才對。
就像一個這輩子從沒跳過舞的人,想要四肢隨著音樂協調舞動。結果鍾成說的“思維四肢”就差手腳互絆,啪嘰摔平在地。
殷刃差點缺德地笑出聲,但他成功忍住了。
他的戀人看上去比以往笨拙,也比以往生動。
殷刃到底沒忍住手癢,他將手按在鍾成說後腦,安撫似的揉了下。
熱乎乎的,黑發依舊光滑而柔軟。鍾成說的頭髮微長,發尾柔軟地貼上後頸。它們像是吞噬了陽光,泛出鴉羽般黯淡的黑。
殷刃無意識思考了幾秒它們變白的模樣,原本舒坦的心情蕩然無存。
也不知道怎麽就平白無故地想到這些,是這裡老人太多的緣故嗎?
殷刃揉揉太陽穴,調整了會兒呼吸。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先混過這關。
……
下午兩點左右,據點布置完畢。
防水毯和睡袋安置妥當,凝水的靈器旁放著輕便的合金水壺。項江就地起灶,燒了些開水,衝出六碗速溶紫菜蛋花湯。餡餅冷掉後有點膩,原本酥脆的面殼子沾了水,入口軟塌塌的,沒有剛出爐那麽驚豔。但配上熱乎乎的湯,吃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