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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人惡煞》第249章
  他的戀人徹底消失了。

  殷刃死死盯著那面牆,過了幾秒,抑或是一個世紀。他恍惚著轉過頭,看向幾步之外的門。

  近乎瘋狂的悲傷與恨意衝破滿心冰冷,席卷了殷刃的腦海。他用盡最後的理智,一隻手按上自己的太陽穴。

  不能在這裡失控,不能在這裡失控。

  絕對不能在這裡失控。

  鍾異也好,邪物也罷,如果連“凶煞”的身份都暴露了,他要怎麽把鍾成說奪回來?

  ……他要把他搶回來,殷刃近乎茫然地想道。

  殷刃看著自己手指抵住太陽穴,術法驟然發動。面對深入骨髓的絕望,他知道該怎麽做。

  術法光輝照亮血泊,殷刃果斷封印了最近幾小時的記憶。

  ……

  “你的搭檔,究竟是怎麽犧牲的?”

  那個聲音重複了一遍問題。

  “我想起來了。”

  殷刃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

  ……是不可能的(……

  要開啟新的篇章啦XD

  ————

  22.08.23小修。



第130章 輕響

  “我想起來了。”

  那股奇特的現實錯位感,那個什麽都做不了的“旁觀角度”,統統有了答案。能夠將他影響至此的,果然只有“他自己”。

  那是他的記憶,那是曾經發生過的現實。

  只不過在緊急封印下,它們變得支離破碎。現在他必須把那些碎裂一地的殘片拾起,拚回令人心碎的原狀。

  混亂、掙扎、空白。

  興許是他的理智也想要自救,記憶越接近那個悲哀的終點,越顯得破碎不堪。

  記憶的更改和封印,殷刃一向非常擅長。可是哪怕強如凶煞,也無法更改既定現實。

  殷刃本可以消除它們、美化它們,他卻近乎冷酷地將它們原樣保存。這一碗穿腸而過的毒湯,他選擇一口一口慢慢飲下。

  “我全部想起來了。”

  殷刃的聲音清晰了許多。

  記憶裡的血色徘徊不散,那副慘況烙印般停留在眼前。殷刃下意識想要將記憶回退,想要重新沉浸進最開始的平和,那份伴隨著親吻和閑談的回憶——

  那個時候,他只需要擔憂有點惡心的用餐環境,憧憬長達二十幾年的烤肉自助。他在談一場剛剛開始的笨拙戀愛,最大的煩惱也是“不知道如何阻止鍾成說老去”。

  現在那個人不會再衰老了。

  殷刃強撐著睜開雙眼,強迫自己離開記憶的世界。

  他面前的不再是夕陽下的血泊,以及那仿佛通向地獄的台階。他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石板地上滾動著淡薄的霧氣,頭頂則是沒有星星的夜空。

  他能感受得到,周圍有著無數古老的防衛屏障,它們隆隆運轉,將這一小片地區徹底與外界切割。

  參加比賽的乙級、丙級調查組,全部停留在這個寬敞的石製建築內。殷刃能聽得低聲的交談與啜泣聲,也能聞見濃重的血腥。

  可他沒有心力去思索這些。

  因為那個古怪的提問者就在他的面前。

  “……你醒了。”提問者發出一聲長歎。

  殷刃面前的是一株詭異的柳樹,散發出和符行川類似的氣味。它粗壯的樹乾上長了大小不一的人類五官,明明是異常到有點滑稽的場景,殷刃的內心卻毫無想法。

  他同樣懶得去想它是什麽。

  “時間過了多久?”殷刃面無表情地問道。

  “五個小時。”柳樹——符無涯回答,他的聲音有點沉重,“之前你每次說到關於閑聊‘元物’的那部分回憶,就不會主動繼續了。”

  殷刃沒有接話。

  記憶封印就是這樣,要衝破封印,“外界慢慢引導”和“自身相對冷靜”缺一不可。作為防止自己崩潰的保險絲,這個機制很是好用。

  一聲聲詢問裡,封印漸漸消除,前幾個小時的記憶盡數回歸。就像從一場很長的夢中醒來,殷刃臉上的血跡已然乾透。

  ……可惜封印緩衝只能阻止崩潰,無法剔除痛苦。

  殷刃麻木地坐在椅子上,膝蓋上還放著鍾成說染血的硬皮本。他的意識接近空白,肚子很餓,但什麽都不想吃。

  他處在一個奇異的凝固狀態,無數情緒同時湧上,殷刃不知道該先處理哪些,隻好停在原處。

  這裡實在是有點空曠,只是短短幾個月,他習慣了身邊還有一個人。

  他總有種古怪的潛意識,他認為鍾成說還在,只是被識安叫去做事,這才不在自己身邊。

  那個人實力那樣強,身上還有那麽多謎團。那個人還有年邁的父母要供養,還有關於神降、凶煞的研究沒做完……

  他們還沒來得及琢磨清楚怎麽讓感情更進一步。

  鍾成說怎麽會死呢?

  就算死,那個人也該死於悲壯的大戰,死於竭盡全力的戰鬥。而不是像這樣,突然的、肥皂泡似的消失了。

  鍾成說肯定不會就這樣離開。

  殷刃摩挲著沾血的本子硬殼,鍾成說很喜歡這個小本子。現在它變得滿是塵土,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露出難受糾結的神色。

  祠堂裡的火光搖搖曳曳,照亮了那些精美氣派的鍾異壁畫。

  見殷刃雕塑似的坐在原處,符無涯巨大的眼睛朝向殷刃:“這裡是符家祠堂,暫且算安全。”

  “我在這,還算‘安全’?”殷刃木然抬眼。

  柳樹上的眼珠一轉,掃過周圍避難的人。它嘴唇微動,一線聲音壓入殷刃的耳朵:“我知道你是邪物,但你寧願封印自己的記憶,也不願在人群裡失控。要是把你再排除出去,有點過了。”

  “……”

  殷刃沒有順著話題繼續。他繼續看著筆記本封面,上面印有他看不太懂的英文詞。殷刃知道,翻開它就能看見鍾成說的筆跡。那是非常端正漂亮的字體,和打印一樣規整。

  輕而結實的硬皮封面,可他沒有力氣翻開它。

  “符行川呢?”殷刃換了問題,“出聲”這件事從未讓他這樣疲憊。

  符無涯:“我來代替符家表態,你想做什麽?”

  “我只是想知道沉沒會總部的大概位置。”殷刃近乎理所當然地答道,“那些人要鍾成說的身體沒用,有需求的只有他的血親——那麽只要找到他的血親,我就能把他帶回來。”

  “我們還沒有查清楚那個開槍的入侵者。包括鍾成說在內,此次他狙殺兩人,重傷五人,可是連一點惡意都沒有泄露,極難預防。”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是通過間隙類空間作案。我碰巧熟悉這個,這裡現在是整個海谷最安全的地方。”

  符無涯沒有直接否定殷刃的訴求。

  “這件事不急於一時,殷刃,我們可以先好好談一——”

  嘭!!!

  一連串爆炸聲響,祠堂內的鍾異壁畫面部被炸毀。煙塵散去,牆皮嘩啦啦掉落。那些莊嚴面孔只剩絕望的漆黑。

  而在祠堂之外,無數大大小小的鍾異塑像同時顫動。它們的面龐上滲出血肉似的東西,模糊成混沌的一團。

  周圍的識安人士交談聲完全停止,各自擺出了防禦的架勢。他們疑惑地四處探尋攻擊來源,而殷刃仍坐在原處,仿佛一切與己無關。

  他脊背微微彎下,呼吸分外艱難。他的面孔非常年輕,氣息卻衰老了瞬息。

  “我趕時間。”殷刃說,“我累了,沒空繼續和你們一起玩,符六家的小孩。”

  樹乾上的眼睛猛地睜大。

  “那小子有沒有把中秋吃麥芽糖餡的月餅寫入祖訓?我教他術法的時候,他總拖著鼻涕這麽說——等他成家立業,一定要在祖訓裡寫這一條。”

  “你是……”

  “我想想,我帶的那群小娃娃嚷嚷著長大後要一起斬妖除魔,沒想到那個小團體能延續到今天。化吉司這個名字,也是符六帶頭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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