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不會貿然靠近水面。

　　只要回到淺海區，他們就安全了。

　　胖子暈頭轉向，被徐晴晴強行拎著。等冒頭出海面的時候，他摘掉氧氣面罩，焦急喊：“簡大膽還在海底啊！”

　　徐晴晴同樣面色焦急，心有余悸看了一眼水面，搖頭說：“放心，他沒事。我剛剛看見他往另一個方向跑了。鮫人只是想驅趕走我們，這個種族高傲又單純，不會貿然殺人類。”

　　胖子這才松下一口氣，問：“你看見那幾個私生子往哪裡去了嗎？”

　　徐晴晴怒意滿滿說：“沒注意。那群人估計留了後手，也不知道用什麽辦法，把鮫人的注意力全引到我們的身上了。”

　　這一手禍水東引玩得可真六。

　　是他們太低估副本的原住民了，也許這些人早就發現了他們三人一直在尾隨，之所以不點破來正面剛，估計就是想讓他們吸引走鮫人族的注意力。

　　不愧是B級別副本。

　　這要是換成D級別副本，那幾個原住民估計已經變成鮫人尾巴下的爛泥了。

　　胖子眉頭緊皺，顯然也明白過來中計了。凝神想了想，他說：“跟丟就跟丟吧。我們回到海岸邊去堵那幾個人不就行了？反正簡大膽找不著我們，最後也會回海岸邊。”

　　“不行。”

　　徐晴晴否定得很快，臉色蒼白抹了把臉說：“沒有鮫人淚，絕不能回海岸邊。”

　　“為什麽？”胖子疑惑。

　　徐晴晴長歎了一口氣，說：“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我三年前進這個副本的時候，根本沒能觸發主線。如果沒能觸發主線，下場會很慘、很慘。”

　　想起三年前。

　　徐晴晴眼前一黑。

　　雖說這三年過去，副本主線的差異很大，但是STEP1沒有變化。

　　都是成為小少爺的伴讀。

　　當時這個副本是第一次開，徐晴晴也不知道哪個原住民會拿到鮫人淚。她在海底亂竄許久後，最後只能無奈登岸。

　　結果哪知道前腳剛踏上乾沙，後腳就被人大.炮加利箭掃射，又被逼回了海底。

　　——大公爵早已經命人在海岸邊等著了，只有拿到鮫人淚的六十人才能安全上岸。

　　打從一開始。

　　他就只打算留六十人存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私生子都是大公爵的孩子啊。徐晴晴根本就沒有想到他對自己的孩子，竟然都能下如此毒手。

　　被逼回海底後，她又遭受了鮫人的驅趕。整個副本她都在海裡狼狽逃命。

　　胖子聽了這些，同樣是眼前一黑，“你怎麽不早說？！”

　　徐晴晴：“我早說有用嗎？我早說的話，你就不會下到海底來？”

　　胖子頓了片刻，滿臉痛苦說：“我他媽總算是知道，你之前為啥說私生子101了……最後只有六十個人能活，其他私生子要麽氧氣耗盡死在海底，要麽脫水死在海面上。”

　　“……”

　　胖子一拍腦門，氣憤說：“不是，我就不明白了誒，那個大公爵他腦子裡是卡了屎嗎？他為啥要殺其他私生子？！”

　　“這件事我也是後來出副本後，看了林福雪的直播回放才搞明白。”

　　徐晴晴一臉菜色說：“大公爵在提前給小少爺鋪路，他覺得王位已經是囊中之物。”

　　只有短短十天，薔薇女王能做得了什麽？最終，小少爺一定能夠順利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這是大公爵的想法，也是大多數貴族與民眾的想法。

　　既然小少爺成為未來的國王，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那麽這個王國裡就不能有太多王的血脈流傳在外。

　　所有的私生子都得死。

　　只有私生子死了，王脈才顯珍貴。

　　“你以為大公爵為什麽要留六十個私生子？”徐晴晴眨了眨眼睛，表情沉重說：“因為泉先國只有六十個可世襲爵位。等小少爺成為繼承人後，薔薇女王要麽‘意外落馬而亡’，要麽‘死於重病’。新王登基，這六十名私生子就會被授予爵位，成為老派貴族。”

　　整個國家的上層人士。

　　將會全部都是大公爵的人。

　　胖子大為震驚，憋了許久後才能憋出一句話，“我突然覺得薔薇女王好慘。”

　　“慘什麽慘，別太小看薔薇了。這次進副本前我還專門問過林福雪這個問題，你猜他怎麽說？”徐晴晴重新戴上護目鏡，說：“他說，這三年來他每一次進這個副本，做出的選擇不同，副本的最終走向都會差別很大。唯一不變的只有一點——”

　　這三年來，無論哪一次的皇權鬥爭。

　　薔薇女王都是最終的勝利者。

　　穿戴好氧氣面罩後，徐晴晴準備重新下水，“不能耽擱下去了，如果找不到鮫人淚的話，咱們後面真的會很慘。”

　　胖子連忙跟著戴好潛水設備。

　　這次可沒之前那麽輕松了，想找到鮫人淚和大海撈針沒有區別。

　　為了節省氧氣，他們決定少說話。

　　“下海以後，你看我眼色行事。”徐晴晴叮囑道。

　　胖子應聲：“好！”

　　徐晴晴便欣慰地點了點頭。

　　重新下潛到海底。

　　她指著某一個方向，給胖子使眼色。

　　——鮫人族剛剛就是朝這個方向遊走的，我們不要去這個方向了。

　　胖子鎮定點頭。

　　隨即蹬著腿就衝了出去。

　　懂。我懂。

　　意思是往這個方向遊嘛。

　　徐晴晴：“……！！！”

　　回來！你他媽給我回來啊！

　　這兩人在海裡毫無默契。

　　另外一邊。

　　簡雲台眉頭緊皺，擠掉衣擺上的水。

　　他現在身處一個空穴之中，就像是一個倒扣在海底的空瓶，由於大氣壓的緣故，海底中部分洞穴裡會有稀薄的空氣。

　　他所處的就是這樣的空穴。

　　“所以你之前每一次都是這樣拿到鮫人淚的？”簡雲台抬眼看向眼前人。

　　眼前人看上去大約二十四、五歲左右，額前碎發濕噠噠地向後攏去，泛白的臉頰還在向下滴水，笑起來會有小梨渦。

　　剛剛和胖子他們被衝散，又被鮫人驅逐。危機時刻時，是林福雪將他一把拉進了空穴之中，倆人默不作聲地藏了許久。

　　鮫人才遠離這裡。

　　林福雪和簡雲台想象中很不一樣。

　　一開始聽到這個名字，簡雲台還以為這是個性格高冷的人。後來又聽說了林福雪的事跡，簡雲台又覺得，這可能會是個眼底死氣沉沉的人——三年來反反覆複進入同一個副本，尋常人怎麽可能受得了。

　　事實上完全相反。

　　林福雪的眼睛很柔和，像是冬日碳火邊正在融化的白雪一般，笑起來時眼睛微微眯起，看上去平靜淡然又堅定。

　　難怪會有觀眾說，簡雲台和林福雪很相似。他們的外貌完全不同，但眼神很像。

　　林福雪沒有正面回答簡雲台的話，偏頭看向空穴上湧動的海水，輕聲說：“你知道鮫人淚會在什麽情況下出現嗎？”

　　他像是根本不準備等簡雲台回答，很快就自問自答。

　　“只有在鮫人極度悲傷、痛徹心扉的情況下，他們才會哭出眼淚。”

　　“泣淚成珠，成為鮫人淚。”

　　他指的是真正的鮫人，純血鮫人。

　　像混血鮫人小少爺哭出的那六十顆眼淚，那完全就是劣質品。若是把它們與真正的鮫人淚放在一起比較，輕易能一較高下。

　　真正的鮫人淚是最稀有的寶物。

　　璀璨晶瑩，又彌足珍貴。

　　“若乾年以前，海神死亡。性淫的鮫人一族自那以後就斷情絕愛，很少有能讓他們悲痛到哭出眼淚的事情。”說到這裡，林福雪抬手指了指右側方向。

　　在空穴之外，那兒有一整座被掩埋在海底的巨型豪華宮殿，五顏六色的珊瑚遍布，又有青蔥的水草攀爬而上。它看起來甚至比泉先國的王國都要大數倍不止，宮殿外壁都銘刻著時光所留下的殘忍痕跡。

　　“而這樣珍貴且稀有的鮫人淚，在這座宮殿裡卻隨地可見。你一定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