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的珍珠寶石都產自深海。”

　　“…………”簡雲台窒息看他一眼，問：“那你到底喜歡什麽？給個范圍。”

　　九重瀾笑容款款：“猜。”

　　簡雲台正要控訴開口，九重瀾垂眼看向水幕下，說：“你的朋友到了。”

　　順著水流緩緩落下，簡雲台半身沉入水中，腰間兩側覆上有力的臂膀，將他穩穩地向上托舉，以防止他淹到水。

　　其他人可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木筏剛靠岸，烏蒼就泄憤般狠狠拍了下水，想他一個響當當的前任鮫人王，竟然一路推著木筏給人類當個航海工具！

　　要不是始祖大人吩咐，他絕對不會做出這麽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一拍水，木筏翻。

　　徐晴晴等人全部都落入了水中，簡雲台看見胖子在水裡掙扎了幾下，立即要上前拽起胖子。只不過不等他有動作，胖子就靈活的抓住金金，重新浮出水面。

　　出水後的第一反應，同樣是四處張望尋找簡雲台，視線接觸的那一刻，胖子故意大聲冷哼了一下，飛速地扭過了臉。

　　簡雲台：“…………”

　　終於體會到魚星草的心情了，難怪魚星草這麽一個安安靜靜專業有能力的高材生，每次都在宿舍被胖子氣到破口大罵。

　　嗒嗒——

　　嗒嗒——

　　海岸上傳來腳步聲，滄笙聽聞了響動，一瘸一拐走到了近處。

　　他先是看了一眼林福雪，而後才轉頭恭敬說：“始祖大人安好。”

　　九重瀾微微頷首。

　　說實在的，要不是九重瀾在場，滄笙此時已經轉身離開了。

　　他見不得林福雪。

　　他們現在都在近海岸處，王國的近海岸地勢古怪，這裡有礁石也有海水，於是鮫人可靠岸，人類也能夠在水中站立。

　　只不過滄笙站在水中的時候，面上時不時會劃過痛苦之意，臉色也愈加慘白。

　　徐晴晴好奇問：“你腿怎麽一瘸一拐的？前幾天看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嘛。”

　　滄笙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烏蒼就插著手臂譏諷說：“誰讓他分化的，分化之後的鮫人再回到大海，每一步都跟走在針尖上一樣劇痛難忍。背叛了大海，這是海神給你的懲罰，余生你都別想回到大海裡了！”

　　滄笙靜默。

　　明明生了一幅燦爛如烈陽般的驕矜樣貌，滄笙卻總是面無表情，格外陰沉。

　　世態炎涼打彎了他的腰。

　　“我以為你會早點來找我。”滄笙看向林福雪，說：“沒想到你竟然這樣遲鈍。”

　　“三年了。”他仰頭，深深閉眼。

　　他這句話一出口，在場所有玩家均面色一變，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福雪面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查華鳳氣了一路，這時候總算是能翻身，衝林福雪喝道：“我就知道薔薇還有記憶！從小到大我哪次說錯過？每次我跟你說前面是條死路，你就愛跟我強！非得自己走到盡頭，才後知後覺發現我才是正確的。”

　　她恨鐵不成鋼說：“你好好想想這三年，你是怎麽對她？她又是怎麽對你的？！”

　　林福雪咬牙，一字一頓：“我不信。”

　　查華鳳氣急，只不過還不等她開口臭罵，滄笙先她一步開口。

　　“你不信？你不信有什麽用。”

　　滄笙揚唇，譏諷笑出聲：“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說嗎？我就想看看，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看看你死之前能不能反應過來。可是看著看著，我又覺得你很可憐。”

　　林福雪：“……”沉默抿唇。

　　滄笙冷笑更甚：“你以為薔薇當初是真心喜歡你的？你被她騙了！她的伎倆我再了解不過了，因為你所經歷的一切我都經歷過，我只會比你承受得更多，被騙得更慘！”

　　“想想看吧，你每一次生死危機的時候，薔薇在幹什麽？她只會站在最高的地方，冷冰冰看著你掙扎，看著你求生無門。這就是最大的證據，因為她的眼裡從來都沒有你！”

　　說著說著，滄笙氣喘。

　　眼眶之下也一片通紅。

　　“薔薇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你覺得她會在乎你我的性命嗎？她的眼裡只有她的國家，她的子民，以及她的皇位。三年前，三年啊！我早就明白這一點，你卻還抱著那點可憐巴巴的期盼，妄想拯救她。”

　　滄笙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平靜說：“她早就已經無藥可救了。”

　　即便心中再怎麽不想相信，可事實就擺在眼前——滄笙也有記憶。

　　他看了整整三年的笑話。

　　而林福雪這三年，全都是無用功。

　　無論是想將薔薇帶離這個副本，遠離硝煙與爭端。還是心中那點微末的期盼，期盼著也許有朝一日，他能夠與薔薇兩情相悅，就像剛開始來到鮫人淚副本中那樣。

　　都是無用功。

　　過往的所有努力全部付之東流，過往的全部祈盼被幾句話抹滅得乾乾淨淨。

　　林福雪跌跌撞撞摔倒在地，礁石上生長有無數青苔，以往這些青苔就算再怎麽滑，若是撐著手用勁，也能勉勉強強站起來。

　　現在卻有心無力。

　　他有想救薔薇的心，這心情比任何人的願望都要強烈，卻打從心底感覺無力。

　　“該死。”查華鳳最終還是看不過眼，走上前去想要扶起林福雪，忍淚說：“這是最後一次了，趁事情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已經有些無法挽回了。

　　錯失的三年時光拿什麽都補不回來，過程中帶了無數人進副本幫忙，那些人的生命也挽回不了，很多人的人生就此戛然而止。

　　全都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

　　這是查華鳳的想法。

　　林福雪渾身冰涼，眼眸深處也像是落滿了冰涼的雪，澀聲問：“她為什麽不告訴我？”

　　“……”

　　滄笙靜默片刻，這次他倒是反應變得平靜了許多，不像剛才那般仿佛有滿腔的怨怒，恨不得宣泄一空。

　　然而他平靜以後，說出來的話語才更為扎心。每一個字都仿佛化為尖銳的厲劍，輕輕松松便將一顆心扎得百孔千瘡。

　　他說：“你是一個好用的棋子。”

　　“…………”

　　林福雪深深閉眼，腰腹處的燒傷泡水，變得潰爛難忍。之前一直心懷信念，即便是再大的傷痛，他也覺得只不過是毛毛雨。

　　和他心中所想相比，不過是是毛毛雨。

　　然而伴隨著轟轟！一聲響。這聲音好像只有林福雪一個人能夠聽見，這是信念垮塌的聲音。他最先感受到的竟然不是心臟抽搐疼痛，而是腰腹處那些磨人意志的病痛。

　　它們正在一點一點侵入四肢百骸，一點一點瓦解掉他的心理防線。

　　酥麻，劇痛。

　　呼吸也跟著血腥起來。

　　這是三年執念換來的反噬。

　　直播間觀眾們已經快要驚呆了：

　　“霧草，什麽情況？！薔薇竟然真的有記憶，我還以為是簡大膽和查華鳳太聰明了，聰明人就是很容易想太多。”

　　“他們沒有想太多，他們直接猜到了結尾。姐妹們我破防了啊，怎麽說這也是我三年前真情實感嗑過的cp，有史以來第一個嗑的玩家和npc的cp，真相竟然是這樣QAQ”

　　“以後誰還敢和npc談戀愛，我TM直接甩上這個血腥的例子到他臉上去！嗚嗚嗚嗚嗚這也太慘了吧，三年無望，換來欺騙。”

　　“其實我還是能理解薔薇的，她的人生計劃裡只有子民和王國，她從來也沒有騙人走入她的計劃，滄笙和林福雪都是自願的。既然自願靠過來，那就做好被利用的準備。”

　　“姐妹你的想法太偏激了！！誰的愛不是愛啊，誰的願望不是願望啊？就算再怎麽想要守護子民，也不能拿無辜人來踮腳啊。”

　　在大家熱切討論的時候，徐晴晴也走上前了。簡雲台則是留在沉底的竹筏邊，分心照看著重傷的尚楷。

　　“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