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魚星草張了張嘴,下意識搖頭。
不,不對!
副本結束的時候,黑客白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就是——他意識到了致命的危機。
謀命水晶的副本世界已經持續了三年了,人的適應能力是極其強大的,現今就連普通人都適應了與副本共存。更別提黑客白了,十二歲的時候他就能背著包跨城尋仇,莫非二十二歲時反倒抗壓力倒退十年?
這絕對不可能!
黑客白一定不是在擔心謀命水晶的副本,他像是還有其他顧慮。
“怎麽可能……他明明在降安組啊……”魚星草滿心不理解,待在降安組和坐牢並沒有區別,而且這個‘牢房’被聯盟嚴加看守,平日裡就連一隻蒼蠅都無法飛進飛出。
人身自由被限制的同時,這也意味著裡面的罪犯都十分安全。
那麽,黑客白到底在擔心什麽?
想這些的時候,陳塢等副本幸存玩家都被督察隊士兵牢牢擋在外圍。
和士兵們交流了一會兒,陳塢才得以被放行,興高采烈走上前道謝,又憨笑著撓頭說:“我還以為我這次必死無疑,沒想到竟然活著出副本了。活著就是賺到哈哈哈哈……”
魚星草緩和神色,笑著點頭說:“恭喜。”
簡雲台雙手插兜,沒說話。
陳塢看了眼四周紛紛擾擾的人群,突然壓低聲音說:“說實話,直到現在我才感覺到差距,你們這個排面也太大了吧。”
魚星草疑惑:“什麽?”
陳塢表情激動說:“這麽多人!這些人全都是來護送你們招安組的嗎?”
話說著,他還滿臉敬佩指了指四周。
一個小小的平地擠滿了人,遠處還有長龍一般的車隊。數個臨時小帳篷依然矗立在營地中,臨近黎明之時,遠處天光在帳篷頂投射出一圈一圈朦朧的光暈。
像是趕集一般,人實在是太多了,抬眼看去全都是黑壓壓的軍服與人頭湧動。
魚星草反應過來,解釋說:“啊——之前沒有這麽多人的,這些人估計都是來押送黑客白的。畢竟……他是降安組的人。”
陳塢愣了一下,說:“黑客白不是已經被押送走了嘛,這些人還在啊。”
這話一出,魚星草身形一頓,一旁的簡雲台也緊緊皺眉。
三人對視幾眼,都沒說話。
等陳塢離開以後,簡雲台眉頭未松,沉吟說:“好像有點不對勁。”
魚星草咂舌點頭:“是有點。黑客白都已經走了,這些士兵怎麽還在?”
簡雲台轉頭看了眼四周,說:“他們的任務不是押送黑客白。”
魚星草:“不是押送黑客白還能押送誰?這次副本就他一個降安組的,剩下來的……”說到這裡,魚星草頓了幾秒鍾,猶豫看向簡雲台說:“你不是已經轉到招安組了麽?”
簡雲台搖頭:“他們也不是來押送我的。我第一次進副本的時候就被摘電子頸銬了,後來都沒怎麽和督察隊深入接觸過。”
“那這些人……”魚星草一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講完,經紀人梁燕從遠處小跑來,臉上的神情僵硬而匆忙,又生硬地擠出一抹笑容說:“兩位,先上車吧。”
魚星草像是想問些什麽,簡雲台已經抵禦不住一陣又一陣地困乏。
優先跟著梁燕上車。
這一覺睡得十分不舒服,車內不算擁擠,但也不是一個好的睡眠地點。副本裡的一幕幕不斷在夢中重現,簡雲台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麽感覺,他隻想一覺睡到天亮。
在夢中。
他看見了圖靈墜入熔爐時的景象,那滾燙的岩漿像是會冒泡的膿流一般,遲緩地包裹住圖靈的身體。滋滋……滋滋……被高溫炙烤的痛苦,簡雲台仿佛能夠感同身受。
他只能在高處看著,眼睜睜地看著圖靈被岩漿吞噬,他卻什麽也做不了。
圖靈死去的時候,會很疼嗎?
“!!!”
簡雲台從噩夢中驚醒,臉上血色盡失。抬手摸了摸後背,背上一片涼意與濕氣,汗津津的衣裳緊緊貼著後座的皮革,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他強硬地按在後車座上。
直到現在,他才後知後覺感覺到由衷的無能為力,與浸入骨髓的悲涼感。
車窗緊閉,密不透風。
前座傳來可以壓低的交流聲,梁燕一邊開車一邊苦笑著說:“胖爺,我是真的不知道,您行行好,去問您自己經紀人吧。”
胖子居然也在車裡,一聽梁燕這話,他似乎是想發怒。但又顧忌著在後座‘沉睡’的簡雲台,只能悶著火氣說:“別跟我在這裡扯五扯六的,你們一個兩個全他媽就會打太極。我問我經紀人,他說這不是他管的范疇。”
梁燕頭疼說:“這樣不是我管的范疇啊。實在不行,您去問魚星草本人可以嗎?”
“我有病啊我去問他?”胖子翻了個白眼,無語說:“那個傻逼手廢了本來就難受,我還跑去問他,說你這手不會以後都廢掉了吧?他不狠狠給我一腳,他娘的都不姓魚。”
梁燕:“他媽媽本來就不姓魚。”
胖子怒:“你又瞎瘠薄扯開話題!你怎麽這麽能扯?你入職培訓就是打太極嗎?”
梁燕笑:“胖爺,我真的不知道。”
胖子氣到從鼻孔裡出氣,緩了幾秒鍾又說:“那我問你個別的事兒。”
梁燕:“您問。”
“簡大膽這個人格分裂到底是怎麽回事?”胖子低聲說:“一開始不是說他是雙重人格嗎?現在怎麽變成了三重人格?”
梁燕再一次打太極,笑著說:“我也不知道,招安組專門成立了一個工作團隊來研究他,那個團隊說什麽,就是什麽。要不我過幾天問問那些老教授,然後給您答覆?”
胖子瞪眼說:“別過幾天了,你現在打電話問。來來來,手機給我,我幫你打。”
梁燕臉上的笑容一僵,肩膀垮下泄氣說:“胖爺,您那麽急幹什麽。”
“我能不急嗎?”胖子再一次壓低聲音,老神在在說:“我和他一個宿舍啊。而且從平民升貴族要很久的,沒準我還要跟他一起住好幾年。要是他半夜突然切換人格,穿上裙子跑到我房間跳舞,那我怎整!”
梁燕‘噗’的一下笑出聲,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後座傳來一聲涼嗖嗖的聲音,語氣泛著寒意,“胖子,你想死嗎?”
“……”胖子身形一僵,尬笑著回過頭,“你啥時候醒的啊?”
“在你說魚星草的時候,我就已經醒了。”簡雲台眯了眯眼睛,嘲諷看著他說:“與其擔心我穿裙子跳舞,還不如擔心我半夜爬起來,拿刀把你當西瓜切了。”
胖子嘿嘿傻樂,“喲,這不是精神挺好的嘛,還能懟人。剛剛魚星草還說你心情不好,讓我在車上不要惹你玩兒。”
簡雲台確實心情不太好,別人出副本都是感覺劫後余生,然而他每一次出副本,都感覺整個人的精氣神被掏空了。
要緩好多天才能勉強緩過來。
不過看見胖子,簡雲台心情有所好轉,勉強打起精神問:“你怎麽在這?”
胖子理所當然說:“我來接你回家啊!”
簡雲台愣了一下,心中微微一暖。過了幾秒鍾才彎唇說:“金金呢?”
“……你媽的。”胖子吐槽道:“我來接你,你連聲謝謝都沒有,我也不指望你說謝謝。你至少也得誇一句吧,眼含熱淚說聲胖爺你對我真好。結果屁都沒有,轉頭就在這裡問金金,到底是我和你住還是貓和你住?”
簡雲台:“金金呢?”
“喝點,胃裡舒服。”胖子遞過來一瓶水,隨口說:“金金在家刨沙發。它知道我要來接你,死命地想跟過來見你,這大晚上的我不想帶它,它就在宿舍裡刨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