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簡雲台問。
孫玢搖頭表示不知。
胖子說:“大概六七個小時吧?這鬼地方沒辦法計時,反正挺久的。”
這個時間也差不多。
算起來,簡雲台在十年前也待了六七個小時,從黑夜一直待到天剛明。
剛想到這裡,副本背景音響起:
【距離承恩夜僅剩五小時!】
這聲音回蕩在地牢所有玩家的耳畔,本一片凝重的氣氛陡然炸開。
女玩家們已經陸陸續續醒來,好不容易才搶到C級副本的名額,她們卻開局被偷塔,一直被關到現在,什麽也沒有做。
女玩家們自然不甘心。
“我們得想辦法出去!”
“在副本裡已經耗去四天時間了,支線任務沒有完成,主線任務也沒有完成。要是最後隻得到保底生存時間,那我白來一趟。”
“可是該怎麽出去呢?”
地牢鐵杆堅固,早就有數個妖祟上前試探,最後鐵杆沒被掰開。倒是引來了祭司對著地牢放毒/氣,搞得她們全程昏睡。
鄧冉湊上前來,拍了拍褲子席地而坐,說:“聽說母神假扮成了我?”
胖子:“……”
鄧冉嗤笑一聲,“你連我和母神都分不清,到底怎麽進直播組的?該不會就光憑借著你這個鬼祟的祟種吧?”
胖子翻白眼:“怎麽,嫉妒我是鬼祟啊?”
鄧冉又嗤笑一聲,懶得和胖子說話。轉眼看向了簡雲台,說:“你上個副本鬥敗了查華鳳,那你應該有辦法出去吧?”
“嗯?”簡雲台不懂她的邏輯。
鄧冉理所當然說:“查華鳳智商公認的高,如果她在這個地牢裡,肯定已經想到出去的辦法了。我覺得你不至於比不上她。”
簡雲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那天流水席,你們是怎麽消失的?”
說起這一點來,鄧冉自己都很茫然,困惑地抓了抓頭後說:“嘶——我不記得了。就記得那天飯菜上來,我一直在吃。然後突然眼前一黑,再醒來就在地牢裡了。”
“……”簡雲台微微皺眉。
這很不正常。
為什麽當日都沒有人注意到女玩家被擄走,祭司們的手段這樣神通廣大麽?
“會不會是妖怪幫的忙?”胖子也和簡雲台想到了一起,猜測說:“這副本裡什麽稀奇古怪的妖怪都有。沒準就有哪種妖怪會、會瞬間移動!直接在屋子裡轉移走女玩家。”
簡雲台想了想,搖頭否認說:“扶燭曾經講過,沒有這種妖怪。”
胖子繼續猜測:“難不成村委會那邊有暗房?祭司把女玩家塞到暗房裡,又通過通道把人送到這間地牢。誒,不對啊!這樣一來整個山脈都會被挖空,母神村早就垮了。”
簡雲台點頭說:“這就是奇怪的地方——祭司到底是怎麽將女玩家神不知鬼不覺的運到這個地方,還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如果真像胖子猜的那樣,是‘瞬間轉移’之類的能力。那麽這個局就有些恐怖了。
這代表有玩家在幫襯著祭司。畢竟這種技能只有玩家才能擁有,還得是個鬼祟。
就像第一個副本六個太陽那般,當時簡雲台開啟了隱藏副本任務,導致他的目標和副本內所有玩家的目標完全相反。
所以這一次的副本,也不排除這個情況。
好在胖子很快開口說:“這個副本就我一個鬼祟,再加個你,兩個。”
簡雲台不是鬼祟,不過他也沒有否認,垂下眼簾時心中暗自思忖。
現在總共引出了三種猜測,第一是妖怪幫襯,第二是房間暗道,第三是玩家幫襯。然而三種猜測全都立不住腳。
那女玩家是怎麽在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況下,被擄走的?
正當簡雲台冥思苦想之時,地牢外面突然傳來了滾輪聲。
嘎吱——
嘎吱——
所有人不由靜了下來。在這幽暗空曠的地宮中,滾輪聲成為唯一的聲響,時不時還碰撞到牆邊,激起陣陣回聲。
凝重的氣氛下。
白燭光微微閃爍,兩名身著薩滿服的祭司映入眼簾,他們臉上依舊戴著獸紋鎏金面具,胸前的銅鏡丁玲桄榔響。
即便全身都被遮掩的嚴嚴實實,然而從那矯健的步伐與外露的脖頸,依然能看出這兩個祭司還只是青年人。
其中一人突然揚手推了一把前方的少女,呵斥:“沒吃飯嗎?走快點!”
農玲玲被推的一個踉蹌,死死咬住下唇,臉色慘白地繼續推滾輪車。
滾輪車極大,已經超出了十六歲少女的承力范圍。她推得極其費勁,最後停在地牢鐵杆前時,已經累到滿頭虛汗。
一見到她,不少人立即認出了農玲玲,又驚又喜,不過很快笑容都凝在了臉上。
只見農玲玲雙臂抬起滾輪車上的蓋,圓桶中有糟糠飯,她又從車下扯出一次性塑料碗,拿杓子往塑料碗裡添飯。
“農玲玲!”有人大喝出聲。
農玲玲手中的杓子猛地一抖,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她不敢抬眼看向地牢中的人,眼睛一直緊緊盯著圓桶中的糟糠飯。
就好像這是世間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地牢中時不時響起勸誡與不解的詢問:
“你自己也是被擄來的,為什麽要幫助祭司再去害別人?”
“好好想想吧,你現在是入了歧途!”
“你放我們出去,只要放我們出去,我們肯定會救你出這個鬼地方。以後你就再也不用遭受祭司的折磨了!”
“…………”
自始至終農玲玲都沒有說話。
兩名祭司也沒有出聲,只是在一旁饒有興趣的圍觀。他們帶農玲玲過來,就是想看見的一幕——這多有趣啊。
承恩夜的最後時限像是一把利刃,高高懸在所有玩家的頭上。大家心情本來就十分暴躁,又碰上農玲玲這麽一幅冥頑不靈的模樣,到後來大家不勸了,直接罵出聲。
“太自私了!自私又懦弱!”
“本來是奔著尋人啟事來找你的,結果反被你捅了一刀。農玲玲,你摸著良心來講,你對得起我們麽?你對得起你自己麽?”
“還不說話,你媽的是不是沒長嘴啊?!”
“你這個人簡直沒法救。以後你就爛在母神村裡吧!我就知道從垃圾堆裡出來的,能有什麽好人?你自己也是個垃圾!”
各方辱罵像是一噸又一噸的重擔,將農玲玲的背脊壓得越來越彎。她一句話都沒有反駁,蒼白的臉上淚痕遍布。
哐哐!兩聲,裝好了所有的糟糠飯,隔著地牢底部用托盤推進來,農玲玲才說了來後的第一句話,“快吃吧。飯菜沒有問題,祭司大人們留你們有用,不會餓死你們的。”
“……”冥頑不靈!
好說歹說都沒有用,眾玩家面面相覷之間,隻感覺怒其不爭又十分無奈。
沒有人動地上的飯菜。
這種情況下,誰還敢吃呀?
‘嗒嗒’兩聲輕響,萬眾矚目之下,簡雲台從牆角站起身來。像是閑步庭院一般走到了那些糟糠飯之前,站定不動。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彎身拾起地上的碗,然而簡雲台卻出乎眾人的意料。
明明臉上的表情還是隨意又平靜,手上的動作卻十分狠辣。一陣又一陣的驚呼之聲中,只見簡雲台‘唰’的一下子單手穿過鐵杆,狠狠攥住抓住農玲玲的領子。
隨即‘哐當’一聲巨響,農玲玲整個人都被他提了起來,猛地拉近距離。
地牢鐵杆瘋狂晃蕩。
哐當!哐當!余音不斷,農玲玲近乎貼在鐵杆之上,臉上的蘋果肌被鐵杆擠壓變形,眼底也只剩下驚慌失措之色。
“……?!”農玲玲害怕地哭道:“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嗚嗚……”
她以為簡雲台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