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誰倆?”
簡雲台:“你和鄧冉。”
“哦、哦。”提起這一點,胖子眼神裡滿是不堪回首,說:“我和她認識好幾年了,她是我讀博同學的女朋友。呃……前女友。當時世界還沒畸變,我同學出軌,鄧冉從外校直接殺到了教學樓,在全班同學的鬼喊鬼叫中,拿工地鐵棍把我同學砸成了腦震蕩。我覺得這女的挺猛,力氣還大,後來有次調研找她幫忙搬磚,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懷中傳來一聲悶笑。小狐狸豎瞳微眯,清潤男聲響起:“出軌是什麽意思?”
胖子‘哈哈’一聲,沒講話。
於是扶燭又看向簡雲台,道:“你答應過我,要教我怎麽真正喜歡上你。我想知道出軌是什麽意思。”
“…………”見胖子滿眼調侃,明顯在看笑話,簡雲台面色不變說:“出軌就是喜歡你的同時,又喜歡上了別人。這是不對的。”
鬼扯,毫無道理,避重就輕。
簡雲台自己也知道,但他不想跟一隻小狐狸談論‘性’,索性亂說一通。
扶燭真的信了,若有所思一會兒,問:“那你有喜歡的人麽?”
“…………”
這一次沉默的時間尤為長,長到月亮被烏雲遮住,黑暗如潑墨般籠罩大地。長到烏雲又走開,月色重新傾灑下來。
簡雲台的眼睫上有跳躍的月光,半張臉像是裹著銀霜,另半張臉卻隱入黑暗。
一片死寂之中。
貓妖渾身一顫,身體內發出‘哢擦哢擦’的聲音,像是骨頭被打斷後又重新接起。劇痛促使他不斷哀嚎著、尖叫著。
非人的折磨過後。
貓耳少年靜靜窩在那個被他刨出來的坑中,昏睡不醒。
“終於成了。”胖子走上前把貓妖背起,急忙忙往回走:“先回去。”
簡雲台沒有異議,只是湊上前去仔細打量了下貓妖,少年臉上點綴著些許雀斑。看上去幼稚又可愛,帶著些許少年氣。
“妖怪化形出來的相貌是怎麽來的?”他問扶燭。
扶燭回:“大多和人類一樣,母胎就長這樣。只有狐族特殊,意志能改變化形,不過也改變不了太多。”不然他族人也不會美人如雲了,總有妖怪不想長得太美豔。
簡雲台走在胖子後面,瞧了瞧貓妖屁股後面的貓尾巴,又瞧了瞧他頭上的貓耳朵。
人型,卻還殘留著動物特征。
不知道這個副本裡的妖怪能不能吃,要是吃掉了,會不會滋養黑蓮呢?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下那對貓耳朵,手感還挺好。
簡雲台又捏了幾下。
“你這算是出軌嗎?”耳邊突然傳來扶燭冷嗖嗖的語調,“懷裡抱著我的同時,又饞他。”
“……”簡雲台:“不算啊!”
扶燭‘哦’了聲,語調依舊涼嗖嗖的,說:“我以後也可以化形。”
簡雲台看他一眼,迷茫:“所以呢?”
扶燭毛絨絨的大尾巴緊緊勒住簡雲台的腰,說:“所以你只能饞我一個人。”
“你先化形成功,再說這種話吧。”
簡雲台好笑地伸手掰開那條尾巴,感覺自己被水蛇纏上了一般。副本任務緊張,他懶得把小狐狸的佔有欲放在心上。
扶燭卻幽幽暗下了眸子。
——他要化形。
長老曾經說過,當他想要誘惑一個人類的時候,就可以化形了。
誘惑?
扶燭不懂什麽叫做誘惑。
但現在的他隻想瘋狂吸引住簡雲台的注意力,那隻素白纖長的手——
有且,只能摸他一個人。
※※※
經歷了一場波折之後,簡雲台和胖子都有些疲憊了,回屋以後即便孫玢再怎麽詢問,兩人都不想開口說話。
倒頭就睡,一覺到天亮。
簡雲台是被嗩呐聲與鼓聲吵醒的,屋外是一陣又一陣的喧鬧,還有鞭炮聲。
打開門一看,已經有不少玩家起床了,也有可能他們一夜都沒有睡。
零星玩家身邊都帶上了各式各樣的獸耳少年與少女。這些妖怪化形之後其實和妖祟的特征有些像,如果不是年齡差距與體格差距,簡雲台險些以為副本進了新玩家。
“大清早的,這些人在幹啥啊。”胖子端著臉盆過來,遞給簡雲台一次性牙刷。
他自己一邊刷牙,一邊口齒不清噴沫說:“有人結婚嗎?”
簡雲台蹲在門口刷牙:“母神慶典。”
胖子一拍腦袋,說:“操,差點把這事兒給忘記了。快點刷,待會咱們去流水席混口飯吃,你再不吃飯就要餓死了。”
話音剛落,一條‘獅’飛舞過來。
簡雲台閃身避讓,就看見那舞獅之下的小孩將頭套一摘,腳踩高蹺歪歪斜斜做了個鬼臉,吐舌頭說:“太陽都曬屁股了,你可真能睡啊。”
是小六六。
昨天簡雲台把他按到牆裡,沒想到今天他還有膽子跑到跟前挑釁。
小六六似乎對簡雲台有種奇特的興趣,明明空街上站著許多‘外鄉人’,他卻只在簡雲台身邊舞獅,踩著高蹺做出各種逗趣動作。
‘哐吱’一聲響,他猛地歪斜。
摔了個大馬趴。
“厲害,真厲害。”簡雲台笑了一聲,在一旁悠哉地鼓了兩下掌。
小六六氣地一把掀開舞獅頭套,正要衝簡雲台發火,卻突然愣住了。
簡雲台半蹲在門前,周身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中。臉上的笑容清淺又隨意,黑棕色的瞳孔像是世界上最奪目的貓眼石般。
彎唇之時,眉眼如畫般好看。
“…………”
小六六臉龐一下子漲得通紅,憋著氣看了簡雲台半晌,突然一股腦爬起身來。撿起地上的高蹺就跑,一下子沒了蹤影。
“他怎麽了?”胖子向外看了一眼。
簡雲台莫名其妙聳肩:“鬼知道。”
整裝完畢之後,屋內三人很快出門。
此時已經有不少玩家來到村委了,妖祟們齊聚一堂,身邊還帶著妖獸。
一眼看過去就像是馬戲團一般。
村民似乎一點兒也不好奇,一個兩個死氣沉沉站在村委會前的空地上。
村落雖小,但一年一度的母神節對他們來說意味非凡。為此母神村取締了所有尋常節慶日,可以說整整一年的農耕與畜牧都是為了今日而準備。
所以場面還是蠻宏偉的。
有一支隊伍抬著厚重的母神金像,從空街而來,繞行整個村莊一周以後,最後將金像放置在村委會前。
劈啪、劈啪——
爆竹聲不斷。
母神金像和簡雲台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原本他以為‘神’,應當是莊嚴而又肅穆的,腦子裡腦補出來的就是菩薩。
然而眼前的神像和‘莊嚴肅穆’完全搭不上關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身著古代裙裝,頭上蒙著輕紗。
隨風,輕紗微微飄動。
露出沒有五官的臉。
一群穿著薩滿服的男人在金像邊跳著奇怪的舞蹈,又圍著金像高唱求子歌:
“日頭高、日頭沉。”
“妖邪散盡神光顯。”
“子嗣招來——”
見過求雨的,也見過求止災的。
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求子的。
‘啪’的一聲響,胖子一隻手搭上簡雲台的肩膀,正準備說話。目光觸及到扶燭冷冰冰的視線,他又默默放下了手。
頓了頓才稀奇說:“看來你之前說得沒有錯,這個村子生不出孩子。估計現有的這些中年得子而出的小孩,就是這麽求來的。”
“妖邪散盡神光顯,子嗣招來!”薩滿們並不是真正的薩滿,他們只是村裡人穿上了薩滿服侍,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村民叫這些人為——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