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像這樣……”
暗影的指尖在小石子上推了一下。
石頭便咕嚕嚕地從茶盤底部滾落到了桌子上,“你們看,像嗎?”
眾人:“!!”
“原來如此!”
綠藤看著桌上的小石子以及它下方拖曳出的水痕,驚叫起來,“聖女的腦袋原本應該放在什麽東西上面,後來才滾到冰面上的!”
暗影點了點頭。
可綠藤仍有不解,“可是,那‘東西’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冰屋吧。”
沈蒔已經明白了暗影的意思,“聖女的頭顱是從冰屋裡滾出來的。”
暗影再度點頭,“我猜應該是這樣。”
沈蒔:“……”
不融冰湖的上空有一座用不融冰所製的冰屋,像沒有線的風箏一樣飄蕩在半空中。每天只有中午十二點和午夜十二點才會降落到冰湖上,每次落地僅十分鍾。
如果暗影對於頭顱和血痕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麽冰屋落地的那十分鍾裡,凶手曾經與死者——至少是死者的頭顱,一塊兒呆在屋中。
凶手不一定要在那短暫的十分鍾裡殺死聖女,卻必定要在那時才能進入冰屋。
這將是指認誰是狼人的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
“那也只是可能性之一而已!”
作為公開遭到懷疑的人,烏靈必然要努力給自己辯護,“首先,暗影關於血痕的推測不一定正確!再者,即便是正確的,凶手、我是說狼人,牠也完全可能在昨天中午十二點到十二點十分這段時間對冰屋內部進行偽裝啊!”
綠藤追問:“如何偽裝?”
“那還不簡單嗎!”
烏靈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牠只要在冰屋裡弄上大片血跡,就能假裝聖女在冰屋裡遇害了!”
第294章 7.狼人狩獵-38
沈蒔覺得烏靈的意見倒是很中肯的。
因為這實在是基礎到不能再基礎的詭計了。
首先, 凶手在中午十二點時進入冰屋,在裡面布置好血跡,再留下些抓痕、毛發或者破碎的布料之類的痕跡證據, 然後再在晚上十點後殺死聖女,將聖女的遺體帶到冰湖上, 想辦法弄成他們今日所見的情景就行了。
如果凶手的誤導成功, 狼人4月5日午夜十二點到十二點十分這段時間裡的行蹤,就會被鎖定在不融冰湖上,再要製造不在場證明什麽的,就會簡單多了。
至於說聖女死亡時間鑒定之類的問題, 一來他們這兒又沒有法醫,幾個小時的時間差, 就憑他們這群人的職業專精,根本無從判斷;二來聖女的死亡時間不一定非要跟棄屍時間一致,只要不是偏差太大, 要糊弄過去大約不會很難。
“不管怎麽樣, 我認為今天中午得到冰屋看一看。”
暗影沒有堅持自己的論點, 只是謹慎地提出了這個建議。
眾人皆覺有道理。
“那麽, 今天中午,我們就一起到冰屋好了。”
阿凱目光掃過眾人,在白法師烏靈的臉上多停留了一秒,“大家沒意見吧?”
反正冰屋不到十二點時不會落地, 只會高高地在冰湖上空飄著, 眾人倒也不怕凶手在這段時間裡動什麽手腳。
沈蒔和綠藤都認為這個提議很靠譜,烏靈雖然臉色不太好, 但也點了頭。
至此,討論便陷入了僵持。
沒有任何人能拿出有利的證據, 指證他們之中的某人就是那隻連殺了五個人的凶殘狼人。
這時,綠藤舉起了手,“我有個建議。”
阿凱轉頭看她:“你說。”
綠藤說道:“我認為,應該檢查一下大家的房間和隨身行李,當然,有必要的話,還要互相搜身。”
沈蒔:“……”
每一個劇本殺玩家都對這個流程相當熟悉。
這就是所謂的“搜證”,通過檢查房間、個人物品和搜身,發現疑點和線索,從而找出凶手。
然而在劇本殺裡的必經流程,在沈蒔經歷過的真人劇本殺裡卻並不常出現。
凶手又不是白癡,不會按照劇本那樣將可能暴露自己的物證和凶器放在身邊的。
即便在系統的鉗製下,他們無法主動丟棄一些對人設來說具有特殊意義的重要物品,也會想方設法藏匿起來,即便搜證也不一定能輕松搜出。
就如同沈蒔在《百鬼山守則》裡經歷過的一樣,簡小瑜就將她從未婚夫莊麒麟那兒得到的戒指給丟到了儲藏室裡去了。
不過,反正現在案情進入了膠著狀態,沈蒔也沒有個像樣的破案思路,搜一搜或許真會有什麽進展也說不定。
“我沒意見。”
於是沈蒔率先表態。
暗影亦說道:“我也同意。”
“很好,就這麽辦吧!”
阿凱說著,轉向烏靈,語氣頗為不善:“你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烏靈自然也不能反對,隻得臭著一張臉點了點頭。
——————
4月5日,早上十一點十五分。
就在剛才,沈蒔、阿凱、綠藤和暗影的房間和隨身物品已經全部搜檢了一輪,沒找出什麽可疑物品。
只剩下烏靈了。
他們事先說好了,搜檢房間時,主人全程呆在門外,留一人看守,而其他三人則進屋中將所有東西都翻檢一遍。
現在當然也是如此。
烏靈在綠藤的看守下,站在自己的房門口,而沈蒔、阿凱和暗影則在裡面翻箱倒櫃。
這會兒,沈蒔正站在唯一的單人床前,將烏靈空間袋裡的物品全都倒了出來,一件一件仔細檢查。
從他的角度,本應看不見此時站在門邊的烏靈。
但沈蒔卻在手心裡藏了一塊小鏡子。
身為未來的編劇,沈蒔曾經為了更好地揣摩人物性格而看過不少心理學著作。
他在書上看到一個很有趣的知識點,那就是,人在自以為沒人注意的時候,情緒是最放松、最懈怠,同時也是最容易露出破綻的。
比如一些犯罪者為了逃避法律責任,會故意假裝自己有精神病。他們在人前裝瘋賣傻,卻往往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卸下偽裝,神態、情緒和表現都與常人無異。
鑒定人員往往會監視並記錄這些裝病之人獨處時的情況,等待他們自己露出破綻。
在這場真人劇本殺裡,沈蒔面對的是一個至今身份未明的謹慎凶手,他也只能用點兒非常手段,試試心理學裡的這招靠不靠譜了。
可惜,他小鏡子揣了一路,在搜檢阿凱、綠藤和暗影三人的房間時,都沒能發現門外之人有什麽令他在意的特殊表現。
終於,現在輪到烏靈了。
在沈蒔的鏡子反射中,他看到那黑膚灰發的中年男子半依靠在自己的房門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屋內眾人的行動。
因為房間的門極窄,綠藤只能落後幾步,站在他斜後方的位置。
換而言之,從綠藤的位置,定然是看不到烏靈的表情的。
監視者看不到自己的臉,其他人又忙著搜查房間,沈蒔認為,這是偷偷監視烏靈的一個好機會。
大約是覺得烏靈最可疑的關系,阿凱和暗影搜檢得格外認真,連床鋪之類的大件家具都不放過,逐一拖出來檢查縫隙和底部,甚至連地板都一塊塊敲過去,以防下面有夾層。
如此一來,他們檢查烏靈房間所花的時間自然格外的長。
烏靈板著一張撲克臉,一言不發地倚門而站,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看來,很謹慎嘛。
沈蒔心想。
“耀光,來幫我一下。”
這時,沈蒔聽到阿凱叫他,便轉過頭去。
阿凱指著窗戶旁的衣櫃,對沈蒔說道:“我們搬開它看看。”
沈蒔點了點頭。
但暗影已經先他一步走了過來,站到衣櫃的另一邊,“來吧。”
阿凱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沒說什麽,兩人默契地合力搬開了一人高的衣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