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毒殺的強森,唯一一杯有毒的牛奶,迦陵鱉鹼,酚酞……
——墜樓的羅琳,東塔六樓的陽台,仿若密室的塔樓,通往陽台的玻璃門,下午五點半……
——中毒的艾爾根,有毒的膠囊,必定會在襲爵儀式前死亡的陷阱……
沈蒔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因為思考得過於投入,整個人仿佛凝固了一般,連高登律師在叫他都沒有反應。
——眼鏡、香水、妝盒、打翻的散粉……
——女傭、律師、醫生、書記官……
——兔子、幽靈、鞋子裡的碎玻璃、摔碎的土疙瘩……
沈蒔在腦中飛快地整理著這些破碎而凌亂的線索。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在所有人震驚的注視下,原地轉了半圈。
再睜開眼時,他忽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沈蒔抬手用力拍了拍腦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警官、高登律師和家庭醫生像看一個忽然發作的精神病一樣直勾勾地瞪著他。
“沈助理!”
性急的警官一把薅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捏,靠蠻力止住了沈蒔那有些神經質的笑,“你到底想到了什麽?快說啊!”
沈蒔猝然回神。
“不,請再稍微等等。”
他朝眾人歉意地搖了搖頭,“我還需要一些‘證據’來證明我的推論。”
警官更急了:“你在懷疑誰?要什麽證據?”
沈蒔微微一笑,直接回答了警官的第二個提問:
“我要到二小姐羅琳的房間裡看看。”
———
9月9日,星期三,晚上八點四十五分。
警官等人來到了二小姐羅琳的房間。
二小姐羅琳的房間與她姐姐在同一樓層,只是方向正好相反,位於二樓走廊的最東側。
“你們注意到了嗎?”
高登律師一進門,就對其他三人說道:
“羅琳和艾爾根的房間,布置幾乎就是鏡像。”
“沒錯。”
家庭醫生點了點頭,“兩姐妹的房間好像啊,不僅大小差不多,而且瑣碎的裝飾品先不論,大件的家具種類一模一樣,都是一張床、一個床頭櫃、一個梳妝台和一張茶幾。”
他眯了眯眼睛,好像被一種莫名其妙的即視感搞得有些糊塗了,忍不住嘟噥道:
“真是……越看越眼熟。”
沈蒔沒有說話。
他走進羅琳的房間,仔細地觀察著裡面的布置。
與大小姐艾爾根的房間一樣,推拉式的玻璃房門朝南,而窗戶朝東。
西側牆壁放著一張大床,床頭朝西,上面鋪著淺香檳色的真絲床品,優雅貴氣又簡約洗練。
床頭右手邊有一個床頭櫃,上面果然放著一隻妝盒。
而梳妝台則被擺放在了房間的東南角,台面有些凌亂,似乎主人還沒來得及收拾。
東北角還有一張茶幾,茶幾上有一本夾了書簽的雜志,還有一個玻璃瓶,裡面擦著幾枝開得正好的白色月季花。
沈蒔沉默地繞著房間的牆壁轉了一圈,一邊走,一邊默默地數著步數。
“一、二、三、四、五。”
沈蒔沿一面牆走完了五步,剛好站到角落裡,又原地轉了九十度,往另一個方向再走了五步。
——果然!
這時,他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看來,我猜得沒錯……”
眾人:“???”
警官、律師和醫生三人看著沈蒔那令人費解的舉動,還有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語,滿臉寫著懵圈。
沈蒔仍舊沒解釋,直奔房間唯一的窗戶去了。
窗戶的窗簾拉得密實,沈蒔“唰”一下直接把簾子給拉開了。
與二樓所有的門窗一樣,二小姐羅琳的房間玻璃也是橘紅色的馬賽克拚花圖案。
只是現在窗戶緊閉,外面又是薄霧籠罩的黑夜,透過透明度本就很低的有色玻璃,連庭院裡的路燈光都看不清楚。
沈蒔抬起手,毫不猶豫地打開了窗玻璃。
也許是島上的神秘力量會在入夜後增強的緣故,窗外的霧氣似乎比太陽下山前更濃了兩分。
沈蒔透過朦朧的夜霧,只能看到東側庭院裡的路燈和裝飾燈光,以及修剪得很漂亮的灌木叢的大致輪廓,至於更遠處的連綿山脈和堪稱絕景的雪山聖女峰,則完全隱沒在夜色之中,連個影子都辨不清了。
“好的,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疑問了。”
沈蒔對實在太好奇了忍不住走過來詢問的警官說道:
“我要看看羅琳小姐的衣帽間。”
警官:“……”
他內心很崩潰。
因為他根本沒看懂沈蒔剛才那些古裡古怪的行為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這讓他身為警官的自尊受到了打擊,但又不願意像個什麽都不知道的蠢蛋一樣一個勁地追問。
於是他只能選擇矜持地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去看看。”
二小姐羅琳這個房間的衣帽間很大,入口設在正對梳妝台的西南角,也就是床頭左手邊的位置。
衣帽間入口的門與其他門都不一樣,不是推拉式的,而是一扇能朝內側拉開的無色磨砂玻璃門,完全敞開之後,能看到後方鑲嵌的等身穿衣鏡。
四人魚貫進入了一位年輕姑娘的衣帽間,立刻被三面牆的巨大衣櫃和裡面滿滿當當的衣服給狠狠震撼了心靈。
羅琳的服裝實在太多了。
它們被按照四季劃分,幾乎填充了衣櫃的每一處空隙。
除了衣服之外,二小姐羅琳的配飾也很多。
她光是鞋子和靴子就單獨辟出了一個櫃子來保存,每一雙都保養良好,為了保持形狀還放了鞋撐。
衣帽間的角落裡還有一個豎直的玻璃櫃,裡面放了七八頂各色帽子,從牛津校園風的貝雷帽,到化裝舞會上才用得著的帶著誇張的蕾絲花邊的寬邊洛麗塔大簷帽應有盡有。
與精心保養的鞋子相同,這些帽子都放在密封的櫃子裡,用帽撐撐好。沈蒔覺得,要是夜裡關上了燈乍然一看,很容易會讓人誤以為櫃子裡放了一溜的人頭。
“唔,這樣就行了。”
至此,沈蒔覺得,自己需要的所有信息都清楚了。
他轉頭看向一臉茫然的醫生,問:“從羅琳小姐屍體上找到的東西,都在您那兒嗎?”
“唔,沒錯。”
家庭醫生回答:
“我都用藥品分裝袋裝好了,放在了藥箱裡,交給我夫人保管。”
“好的。”
沈蒔笑道:
“現在,萬事俱備,我們回去推凶吧。”
第54章 2.內外顛倒-25 另一種可能
9月9日, 星期三,晚上九點二十五分。
星輝公館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樓的宴會廳中,被警官要求全都坐到餐桌旁, 等待他的問話。
大小姐艾爾根的遺體在經過醫生的簡單屍檢後移到了角落裡,用白色的床單蓋了起來。
連續出了兩條人命, 眾人在彷徨難安中從傍晚折騰到現在, 連晚飯都沒吃,已經是心力交瘁,一個個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萎靡不振。
“好了,大家都在這裡了。”
警官用兩指敲了敲桌面, 將所有人渙散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
然後他視線一轉,看向坐在最邊上的沈蒔, “沈助理,說說你的推理吧。”
“哎呀。”
有人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呼,顯然是沒想到那毫不起眼的小助理居然會被警官直接點名。
沈蒔從容地站起身, 神態淡定, 一點都沒有受到矚目的緊張無措感。
“是這樣的。”
沈蒔環視坐在桌旁的每一個人, 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想, 我知道真凶是誰了。”
“什麽!!?”
普利策記者第一個叫了起來,“這就查清楚了?居然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