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有完沒完!
——又是一個完全密室!
悲傷外加心累,沈蒔已經沒力氣吐槽這個該死的困難本了。
“表叔,你看這裡。”
這時,他身旁的唐大唐伯真忽然提醒他去看窗台,“這,似乎是個腳印吧?”
沈蒔將燭火湊近,彎腰低頭細細查看。
這扇窗戶離佛堂正中心的起火點較遠,是以牆壁還未完全被濃煙熏黑。
在唐大的指點下,沈蒔隱約能看到窗台處確實有一個扁長的汙漬,像這個時代的江湖人常穿的千層底的鞋子留下的半截鞋印。
“難道凶手是從這裡出去的嗎?”
唐大唐伯真看向沈蒔。
“可這窗那麽小……”
他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
“能通過這麽一個小窗戶的,怕是就只有……”
仿佛擔心被身後的巡邏隊隊長把對話聽了去,唐大把聲音壓得很低,湊到沈蒔耳邊嘟噥道:
“怕是就只有練過魔功的人了……”
沈蒔聞言,抿了抿嘴唇。
他沒有回答,隻陰沉著臉,繼續檢查火災現場。
———
下一個重要的線索,是在他們挪開了地上那些沒燒盡的乾柴後出現的。
在那些乾柴的正下方,壓著一塊巴掌大的金屬板子。
那金屬板子很舊了,上頭鐵鏽斑斑,被烈火烤得已有些變形,但板子上刻著的那隻小小的“索命血蝠”依然清晰可見。。
巡邏隊隊長看過以後,告訴沈蒔,那應該是唐門最普通的傀儡機械人的膝甲。
因為膝蓋部分活動頻繁,膝甲磨損得也快,所以必須經常更換,沈蒔找到的這塊,應該就是換下來的某片舊甲了。
沈蒔問身旁的唐大唐伯真:
“你認為,凶手為什麽要把‘索命血蝠’刻在這塊甲片上?”
唐伯真想了想,回答:“大概是生怕火勢太大,如果圖案畫在其他物品上,容易被燒光了吧。”
沈蒔又問:“那為什麽凶手偏偏在這一回要放火呢?”
唐大一愣,緩緩地搖了搖頭,表情茫然,“我不知道。”
“是啊……為什麽呢?”
沈蒔像自言自語一般,把自己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為什麽非要放火不可呢?”
從現場的準備來看,凶手絕對不是臨時起意的。
柴禾、膝甲都是必須事先準備的東西。
凶手甚至為了能讓勞意晗的屍體在火海中仍保持“吊頸”的狀態,將以前作案時用來垂吊受害人的繩索、絲絛、腰帶換成了不會被火燒斷的鐵鏈。
——等等!
沈蒔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猜測。
不管凶手是誰,又為什麽要用如此詭異的方式殺死勞意晗,既然他計劃燒屍,那麽巴掌大的傀儡膝甲尚且不論,乾柴是必須提前準備好的。
不然要行凶時,他抱著那麽一大捆柴往小佛堂走,萬一撞上個什麽人,辛苦策劃的“密室殺人”就要因為如此低級的錯誤而曝光了。
至於柴禾會藏在哪裡……
沈蒔站起身,幾步走到白玉佛像前那張長條形的寬大供桌前。
供桌上放了香爐、黃銅尺牘等物,這些金屬物品不容易被火燒壞。
沈蒔隨手拿起一隻香爐,果然看到下方壓了一片邊緣已被燒焦的深紅色綢布。
“這張桌子,本來上面是鋪了綢布的,對吧?”
他回頭問巡邏隊隊長。
隊長連忙點頭,“是的!”
“桌布邊緣一直拖到地板上?”
隊長又點頭:“對、對!”
——果然!
沈蒔彎腰鑽進供桌底下,片刻後又鑽出來,手裡擎著一根折斷的乾柴。
第192章 5.詭影唐花-39 更加難解的密室
“凶手事先把木柴藏在了供桌下面。”
沈蒔舉起手裡的半截乾柴, 對唐大唐伯真和他身後的隊長說道:
“能做到這點的,也只有平日出入後花園也不會引人懷疑的唐門中人了。”
唐大:“!!”
他嘴巴微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隊長則瞠目結舌, 半晌後才抬手指向那扇洞開的小窗,結結巴巴地說道:
“可、可那窗、窗戶, 難道不是、不是‘吊死鬼’嗎?”
沈蒔瞥了那面如金紙的可憐隊長一眼, 一言不發地回到剛才他們移到角落去的柴堆前。
這時乾柴的溫度已然降到了徒手撥弄也不會感覺到燙的程度了。
沈蒔也不嫌髒,伸手就在柴禾裡徒手翻找起來。
這是他從上一個副本《百鬼山守則》裡得到的經驗。
火能掩飾很多東西,但燃燒不夠充分的柴火,或許可以留存下某些線索。
果然, 片刻之後,他從柴堆裡翻出了兩樣東西。
第一樣, 是一小節麻繩。
那節麻繩只有一節指頭那麽長,被兩根交叉的木柴夾住,僥幸存留了下來。
——難道是捆柴禾用的?
沈蒔一邊在心裡猜測著, 一邊捏起那一小節麻繩, 在指尖碾了碾, 摸起來居然微微有些滑溜。
他把這一小節麻繩揣進了袖中。
第二樣, 是只剩一個角的破布。
那布片摸上去很厚,且針腳綿密,縫得極其細致。
在看到這東西的瞬間,沈蒔就意識到了它意味著什麽。
這東西沒燒起來之前, 應該是一張手工納製的千層鞋底——想必就是凶手用來在窗台上留下腳印的。
沈蒔:“!!!”
他盯著那鞋底的殘邊, 表情顯得驚訝而又迷惑。
——好像,有些奇怪……
沈蒔無意識地蹙起了眉, “……為什麽呢?”
唐大唐伯真沒聽清沈蒔在嘟噥什麽,忍不住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 “表叔,你在說什麽?”
“……沒事。”
沈蒔搖了搖頭。
隨後他將那鞋底的殘片揣進袖中,站起身來,“我猜歐陽大夫那兒應該差不多了,我們先去聽聽他怎麽說。”
麻繩,鞋底。
這兩樣證據讓沈蒔感到極其混亂,一時半會還理不出頭緒來。
為免陷進推理的死胡同中,沈蒔決定暫時先將它們放一放,聽完驗屍報告再仔細思考。
———
亥時,即晚上九點。
沈蒔和唐大唐伯真走進後山別院的錦秀閣。
錦秀閣是小佛堂旁邊的一座小樓,一樓有個茶室和一個小花廳,二樓則是四面開放的遊廊,平日是供後院女眷休憩賞花用的。
而現在,小樓四周被唐門弟子牢牢包圍起來,茶室辟作驗屍間,唐門家主唐雄則呆在花廳裡,心煩氣躁地等待屍檢結果。
沈蒔走進花廳,左右四顧,很吃驚地發現,居然沒有在這裡看到唐二、唐三和唐四中任何一人的身影。
這忒麽就很離譜了。
按理說,既然是唐雄親自派人去請的人,就算是社恐到了極點的唐三也沒理由不到場才對。
即便這裡是後山別院的後花園,從唐雄讓喊人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時辰有余了,三人就算用散步的速度也該到了。
唐大唐伯真顯然也注意到了弟弟們的缺席。
他湊到唐雄身邊,低聲詢問:“父親,三位弟弟呢?還沒來嗎?”
唐大的語氣很自然,但分明有給他爹上眼藥的意思。
果然,唐雄面色更難看了。
“來人!”
他凶狠地一拍扶手,“再去找找看!看那三個孽畜到底在哪裡!”
管家和執事們灰溜溜地去了。
這時,第四回 驗屍的歐陽神醫回來了。
他的神情比前三回都更顯頹唐。
很顯然,即便是名震江湖的神醫,仔細檢查一具焦屍對他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精神考驗。
“怎麽樣了!?”唐雄一看到他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