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輕敵,唰一下拔出了長劍。
三十米外,一個黑衣人立在月色中,夜行衣、白鬼面——正是他今日凌晨在後山鐵索處遇到的鬼面黑衣人!
——來得正好!
沈蒔心道,你既然自動現身,還省得我特意花功夫去找了!
“阿瀾,去叫人!”
沈蒔劃拉開輔助系統,留下一句囑咐,便朝著那黑衣人追了過去。
說實話,沈蒔倒不是很擔心這是個陷阱。
畢竟這裡是唐門的地盤,四周都有哨卡,鬧騰起來吃虧的肯定是鬼面黑衣人。
但即便如此,鬼面黑衣人依然要冒險在他面前現身,必定有某個非出現不可的理由。
沈蒔的“輕功”已然使得駕輕就熟。
也不知是不是技能用得愈發熟練了,在追趕黑衣人的時候,他感到似乎比今日凌晨時要來得輕松了不少,兔起鶻落,幾個閃身加速騰挪跳躍之後,已迅速和鬼面黑衣人拉近了距離。
然而這一回,鬼面黑衣人手裡有了家夥。
他的臂上綁了一架弩機,模樣有點像傳說中的諸葛連弩,使用的箭矢也是唐門改良過的,輕巧、迅捷,且瞄準和發射的速度都很快,經常冷不丁回身一箭,就能給身後的追兵造成巨大的威脅。
沈蒔可不想挨上一箭,因此不敢追得太過於貼近,隻綴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外,想看看那人究竟想幹什麽。
就這麽一個跑一個追,唐家大宅已近在咫尺。
這兒是宅院的東牆,前後四個院子,以一條筆直的箭道相連,分別是唐雄四個兒子的住處。
這時已有不少護衛注意到了這裡的熱鬧,燈光與人聲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不久就能形成包圍圈了。
前方的鬼面黑衣人顯然也注意到了四周的動靜,腳下步伐明顯急促了起來。
沈蒔瞅準機會,忽然一個加速疾衝,同時劍出如虹,直直往鬼面黑衣人的後心刺去。
這一招與他今早和黑衣人交鋒的第一式如出一轍。
然而這一回黑衣人的反應卻不一樣了。
他猛然回身,一個下拱橋狼狽地閃過這一擊,跌下牆頭,就地滾了三圈,閃進了一堵牆後。
沈蒔也飛身躍下,朝鬼面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追去。
只聽“桄榔”一聲巨響,似是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同時沈蒔聽到斜後方傳來了破風之聲。
說時遲,那時快。
身體比思維的反應更迅速,沈蒔幾乎是想也不想就按下了個右側閃避,一個鷂子翻身便躲開了來自身後的突襲。
一支□□幾乎是貼著沈蒔的發髻擦了過去,釘在了他原本站的地方,只差一寸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沈蒔猝然回頭,竟看見那鬼面黑衣人仿佛會分身術一般,不知何時竟閃到了他身後的牆角處,手裡還舉著那把唐門特製的機關弩,新的箭矢已然上了膛!
——臥槽!
沈蒔心裡咯噔一跳,心說難道剛才這人的慌亂是裝的,實際上他的輕功已臻化境,移動速度快到跟瞬移一樣了嗎!
鬼面黑衣人見一擊落空,毫不猶豫地舉起□□,朝著沈蒔又是一箭。
沈蒔橫劍一蕩,“當啷”一下挑飛了那支短箭。
“那兒!”
“快!他們在那兒!”
一隊十多人的侍衛已追到了近前,領頭的正是吳景瀾。
鬼面黑衣人眼見情況不妙,也不戀戰,身形一展便高高飛起,越過一堵高牆,跳到了旁邊一個院子裡。
“阿瀾!”
沈蒔朝吳景瀾大喊:“那人往東側的院子去了!”
說罷,他也施展輕功,往鬼面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
沈蒔剛剛落定身形,便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嘈雜喧囂之聲。
十數秒後,幾個唐門侍衛打扮的人便手持兵器,朝沈蒔跑來。
“來者何人!?”
領頭的侍衛高聲喝問。
那人約莫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模樣普通,左側眉骨到左耳上方有一塊寸許長的深褐色疤痕。
沈蒔認得他,此人姓張,是唐三唐叔揚最親近的侍衛。
於是沈蒔也猜到了這裡是哪兒了。
這院子,八成就是唐三唐叔揚住的靈慧院。
“張侍衛,是我,沈時雲,深夜叨擾多有得罪!”
沈蒔朝來人一拱手,表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方才我在外面發現了一個戴鬼面的黑衣人,便一路追趕——”
“是的,那黑衣人跳入了我們院中!”
他還沒說完,那張侍衛已經指著自己左臂上的一條血口,又朝院牆的另一面一指:
“他被我發現之後,便朝我射了一箭,然後往那個方向逃了!”
第178章 5.詭影唐花-25 屬下一定替您將事情辦妥
亥時半, 即晚上十點。
沈蒔坐在靈慧院的花廳裡,首次與唐三唐叔揚近距離接觸。
唐三唐叔揚似是被方才那番喧鬧驚動,才匆匆從屋裡出來的。
他沒有用平常那個能把整個腦袋全部遮住的頭套, 隻戴了個白面。
要不是唐三穿的是一套淡藍色的常服而不是黑色的夜行衣,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吊死鬼”的范兒。
鬼面黑衣人闖入靈慧院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驚動的護衛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 以掘地三尺的架勢,試圖找到那個身份未明的入侵者。
張侍衛帶著一乾人手處理亂子去了,隻留下唐三這不善言辭的主人去面對沈蒔這個不速之客。
沈蒔端著茶,一邊喝一邊仔細地打量坐在對面的男人。
若不看那張戴著白面具的怪異的臉, 唐三有著唐家人的外貌優點——身材高挑、身形挺拔,似一根修竹, 想來沒毀容前定然是個翩翩佳公子。
可惜唐三拿茶杯的右手也被火灼過,除拇指之外的四個手指因疤痕皺縮而呈現一種別扭的雞爪樣,無名指和小尾指更是黏連在一起, 根本無法分開。
這樣的手當然是不能握劍的。
沈蒔想:不止是劍, 其他的武器怕也很難拿住, 一身武功算是全廢了。
“今晚……辛苦沈少俠了。”
唐三開口對沈蒔說道。
他的聲音嘶啞得很厲害, 仿佛砂紙與鈍刀相互摩挲,難聽到了極點。
這樣的嗓音,若非聲帶受過傷,是絕對裝不出來的。
“三少爺客氣了。”
沈蒔朝唐三一拱手。
他一動, 原本就松了的發髻便散落下來, 漆黑的長發鋪了一肩。
“哎呦,我的發帶在與那黑衣人打鬥時松脫了。”
沈蒔朝唐三笑了笑, “這披頭散發的儀容著實不雅,能麻煩三少爺借我一根發簪嗎?”
這麽一個小小要求, 唐三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張侍衛不在他身邊,於是唐叔揚叫了個奉茶的小廝,吩咐他到自己屋裡給沈蒔拿一根發簪過來。
小廝一路小跑著去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拿了一根碧玉發簪回來。
“這簪子可真漂亮。”
沈蒔接過發簪,在手上略一把玩,隨後盤到自己頭上,笑道:
“改日定當奉還。”
唐三還待客氣幾句,這時張侍衛回來了。
他朝沈蒔見了一禮,又轉向唐三,回稟道:
“我們已將靈慧院裡裡外外搜過了,沒有發現那黑衣人的蹤影。”
張侍衛頓了頓,又補充道:“老爺給咱們加派了人手,就守在院外,說是以防萬一。”
唐三唐叔揚點了點頭,低低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既然三少爺院中無事,那我也放心了。”
沈蒔站起身來,“夜已深了,我便不打攪了,這就回了。”
唐三自然不會再留沈蒔久坐。
他派張侍衛將沈蒔送出了靈慧院。
———
亥時六刻,即十點半。
沈蒔和吳景瀾回到他們住的清心院。
“主人。”
吳景瀾服侍沈蒔更衣,替他拔掉發簪,松開發髻的時候,問道:“您剛才為什麽要問三少爺借這根發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