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個尖利的提示音響起:
【二氧化碳滅火裝置即將啟動,請確認現場人員已撤離,請確認現場人員已撤離!】
——原來如此。
最後一點疑問解開,吳景瀾完全明白了。
——————
早上十一點整,沈蒔、吳景瀾、暮山紫和芙蘿拉集中在起居室。
他們要趕在午餐前將跟嫌疑人見面的一幕拍完。
這一次管家領進來的人一共有六個,兩兩一組,分別是三位男侍應生,以及站在他們旁邊的一個舉著托盤的美麗女傭。
“如諸位偵探所見,這一次我們有三名犯罪嫌疑人。”
管家在三名男侍應生前緩緩走過,向幾位偵探解釋道:
“泰森墜樓的時候,我們在西塔樓中抓到了他們,並且行駛‘私刑’,當場搜了他們的身。”
他頓了頓:
“托盤裡放著的就是我們分別從他們身上搜出的隨身物品……”
管家環視眾人,“我想,它們應該對你們正確判斷凶手有些幫助,對嗎?”
解釋完畢以後,十分鍾的倒計時就開始了。
管家翻轉金色沙漏,隨即退開,將地方讓給四位參賽者。
沈蒔雖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讓吳景瀾奪冠,但身為真人劇本殺世界的偵探,遇到疑案不找出真凶就渾身不舒服——即便為了不妨礙吳景瀾,他最後或許得看破不說破,但最起碼得先看破不是?
於是他湊上前去,很認真地開始檢視這三個嫌疑人。
這三個侍應生都長得很周正,穿著他們這幾日看慣了的製服和圍裙,即便被當成嫌疑人依然面帶笑容,還是那種標準的露出八顆牙齒的營業用微笑。
1號嫌疑人是個英俊的印第安裔青年,只是不知為何有點邋遢,胸口蹭了一小塊美乃滋。而且他的左側額角似乎受了傷,貼了一塊方形的紗布。
他旁邊的侍女端著的托盤裡放了三樣物品:一條卷起的長長的晾衣繩,一盒抽了一半的香煙,以及一個便利店隨處可見的便宜打火機。
2號嫌疑人正是上一回投凶見過的金發甜心,只是這次他的左臂被一塊三角巾吊在脖子上,也不知是脫臼了還是怎麽了,反正是受了傷的意思。
至於他的隨身物品,則是一把鋒利的萬用折疊刀,一方折疊得很整齊的暗灰色方格子的手帕,以及兩個紅色蓋子的藥瓶。
沈蒔拿起藥瓶,仔細研究了一番。
這兩瓶藥,一瓶是抗焦慮的,一瓶是鎮靜安眠的,都是吃多了能讓人昏迷甚至死亡的處方藥,最明顯也最危險的並發症是呼吸抑製,且規格皆是每瓶五十片,但現在兩個瓶子都空了。
3號嫌疑人是個有著鉑金色頭髮的高挑青年,只是他剛才進門時沈蒔就注意到了,他是拖著右腳走路的。沈蒔請他撩起右側褲腳一看,果然腳踝處纏了一圈繃帶。
他的物品同樣是三樣:薄荷味的口香糖、清口噴霧,還有一塊配著梳子的小化妝鏡,給人一種他很注重形象的感覺。
沈蒔:“……”
不愧是決賽局,這推凶還是有點兒難度的,需要認真盤一盤案情的思路。
第254章 6.殺人不難-45
為了防止參賽者私下討論, 節目組將他們帶到不同的地方進過午餐,又送回各自的房間。
從下午兩點開始,沈蒔等人將逐個進入解密室, 陳述他們對此案的推理,並指出誰是真凶。
沈蒔是第一個被請去解密室的。
他之後是芙蘿拉, 接著是暮山紫, 最後輪到吳景瀾。
四點二十分,吳景瀾走進解密室。
房間裡空無一人,只有一個鑲嵌在牆上的魚眼鏡頭,以及在鏡頭後觀察他們表現的節目組。
吳景瀾來到鏡頭前。
“我認為, 泰森的死因是窒息。”
與沈蒔一樣,吳景瀾也喜歡在陳述觀點時先拋出結論。
“凶手以侍應生的身份將泰森帶到藏書室, 打開門讓他進去,然後關上了房門。”
吳景瀾說道:
“根據藏書室門禁的記錄,第一次的開門是今天早上七點, 也是凶手將泰森騙進藏書室, 並將門鎖上的時間。”
他頓了頓。
“泰森被獨自關在藏書室之後, 凶手啟動了藏書室的滅火裝置, 大量的二氧化碳迅速噴出。泰森在低氧狀態下很快感到了呼吸困難,於是用盡所有方法,試圖踹開房門或是打破通往陽台的窗戶。”
吳景瀾在調查藏書室時所感受到的“不協調”,正是由此而來。
書房裡雖然亂套了, 但碎裂的椅子、砸壞的雕像等物都集中在房門與窗戶處, 幾乎找不到人與人對抗的痕跡,反而更像是有人用盡所有辦法試圖闖出一條生路。
另外, 現在想來,門邊的膠條作用也不是減震或者隔音, 反而是為了保證房間的氣密性,讓“窒息”這個死因看起來更靠譜。
“可惜泰森既沒法破門而出,也打不破陽台的窗玻璃,於是一段時間後,他死於二氧化碳引起的窒息。”
密封空間裡的氧氣含量飛速降低,但又不至於立刻致人於死地,若是此案真實發生的話,想必泰森的死亡過程會極其痛苦。
他脖子上的抓痕、指甲裡的皮屑和血跡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並不是他與凶手打鬥時留下的反抗傷。
終於,漫長的呼吸困難之後,泰森倒下了。
他摔倒時撞到了靠牆的一排書架,並本能地試圖抓住些什麽,雙手在胡亂劃拉的時候碰倒了最下面兩排的書籍,還撕下了一片書頁,牢牢攢在手裡。
所以沈蒔和暮山紫在泰森手中找到的《社會經濟學》殘頁並非什麽死前留言,只是拳擊手在瀕死時無意識抓住的毫無意義的“稻草”而已。
“確定泰森已經死了以後,凶手打開房門,放出二氧化碳,然後進入藏書室,開始進行下一步處理。”
吳景瀾接著說了下去:
“他打開通往陽台的玻璃門,將泰森的屍體拖到陽台處,並用床單做了一個特殊的布置。”
吳景瀾在房間外的小推車裡發現了兩條床單,皆是適用於雙人床的兩米半的大床單,兩條床單拚接起來,足以輕松跨越間隔一米半的兩處陽台。
事實上,凶手完全可以提前布置好這個機關。
他只需要在藏書室與隔壁的空房間的陽台用一圈床單連接好,然後再把泰森騙進房間,打開二氧化碳滅火裝置,將泰森活活悶死在房中,再將他的屍體拖到陽台,將床單形成的“圈套”穿過泰森的皮帶,最後將屍體越過欄杆拋下去就完事了。
泰森會被自己的腰帶 “掛”在床單上,像一截吊在繩子上的臘腸一樣,高高地懸在西塔樓四樓藏書室的陽台外。
關於床單布置的墜樓陷阱,節目組其實給了他們足夠的提示。
道具師特地在藏書室和空房間的陽台欄杆上黏上“鐵鏽”,又讓吳景瀾在床單與墜樓現場皆發現鐵鏽的存在,便是為了令他們推理出泰森墜樓的真相。
“在七點十五分到七點二十五分的這十分鍾裡,凶手處理好泰森的遺體,然後關好陽台門,然後離開了藏書室。”
他頓了頓,“接著他只需要呆在隔壁的空房間裡,等我們經過時,設法解開床單,讓泰森的遺體從高空墜落就行了。”
說道這裡,吳景瀾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可惜在這一步時,凶手遇到了一點麻煩。”
稍長一些的停頓後,吳景瀾繼續說了下去:
“或許是凶手將床單系得太緊了,匆忙間,他無法解開繩結,手邊又沒有剪刀一類的利器,只能用打火機去燒——我在其中一條床單上發現的焦痕就是這麽來的。”
“最後,凶手迅速將兩條床單折好,走出空房,把床單放進小推車裡,謀殺計劃就完成了。”、
節目組之所以把凶手設定成身材高大、長相周正的男服務生,想必是為了讓案件設定更合理。
首先,足夠高大強壯才能搬得動泰森的屍體,才有足夠的力氣將他的屍體越過圍欄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