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安慰她:“那不是還在我倆之後嘛!爹也沒讓寧兒越過我去了啊!”
“那也不過差了兩月而已!”
刁小姐似想到什麽,羞紅了一張俏臉,但仍一咬牙說道:
“萬、萬一……她比我先、先誕下男孫,那你我豈非——”
“哈哈哈哈!”
唐四聞言,放聲大笑起來:
“原來湘竹你是在擔心這個!”
說著,他伸手攬過女孩纖細的腰肢,將她拉進懷裡,“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們……”
此時不過下午六點不到,天還大亮著。
唐四這孟浪舉動顯然讓名門正派出身的刁湘竹羞窘難當,連忙伸手推開自己的未婚夫,嬌聲怒斥一聲登徒子,然後赤著一張臉,提溜著裙擺跑了,留下唐四一人獨自笑得開懷。
沈蒔和吳景瀾都沒有動。
二人潛伏在高高的屋脊上,認真地盯著遊廊中那人的一舉一動。
他們看到,唐四在刁湘竹跑遠後,迅速收斂了笑容。
他以快到堪稱變臉的速度,從調戲刁小姐時的浪蕩輕浮,變得陰鬱深沉,那冰冷冷的視線像淬了寒冰,壓根兒不是看戀人的目光。
沈蒔:“……”
——這就很有趣了。
他心想:
看來那位峨眉山來的大小姐已把唐小妹唐稚寧當成了競爭對手,而表面與唐稚寧關系很好的唐四唐季庭,似乎也不像他在人前表現出來的那樣對妹妹招婿一事樂見其成。
——還有那陰沉冰冷的目光,又是針對誰呢?
就在沈蒔琢磨這些的時候,唐四深深吸了一口氣,很快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恢復成平日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他理了理拉扯中略有些凌亂的衣襟,信步走出遊廊,喚過遠處等候的小廝,往遠處去了。
“好了,我們也回去吧。”
等到所有人都走遠了以後,沈蒔對旁邊的吳景瀾笑道:
“今天我們可是看了好幾場大戲啊!”
第166章 5.詭影唐花-13 殺死沈玉的理由
戌時半, 即晚上八點。
沈蒔從浴室出來,一身水汽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古風劇本殺最不方便的一點,就是扮演的人物一頭長發又沒有電吹風, 濕漉漉地披散下來,沒個把小時別想乾透。
——難怪古時候的人不愛洗頭。
沈蒔歪在床榻上, 默默享受吳景瀾提供的擦頭髮兼按摩服務, 不由自主就眯起了眼。
他以前為了編劇真實性研究兩晉史料,隨手翻到一篇考究古人清潔的文章,說是多久多久不洗一次頭,是以風流名士們的頭髮胡須裡經常爬滿虱子, 只在腦內想象了一下那畫面,就覺得很有些惡心。
現在自己參與真人劇本殺, 被系統投遞到這個古風世界,親身感受過後,才深感古人洗澡洗頭有多不方便。
洗浴條件就不提了, 光是這洗完頭後要弄乾就極花功夫。
萬幸川蜀地區的農歷九月還不算冷, 若是放在十月就鵝毛大雪的地區, 若是因洗澡洗頭不慎感染風寒, 那可不止生一場病,一個搞不好還會有嗝屁風險。
偏偏他一個現代人習慣了每日洗澡,最起碼也是隔天洗頭,即便是冒著OOC的風險, 沈蒔也沒能改掉這個習慣。
好在系統對他們這些玩家不至於如此嚴苛——起碼至今為止, 沒因為這事給他發過OOC警告。
“主人,您在想什麽?”
看沈蒔露出這種貓咪被順毛一樣的表情, 吳景瀾暗暗有些好笑,又忍不住覺得非常可愛, 若不是被系統限定的NPC身份所製,他真想像從前一樣揉一揉他的頭髮。
“唔,我在想……”
沈蒔睜眼,慢悠悠回答:
“為什麽死的是玉兒。”
吳景瀾用梳子細細梳理著沈蒔的頭髮,一邊梳一邊問:“您認為是為什麽呢?”
沈蒔輕輕笑了笑。
就這幾日打探到的消息來看,即便只是江湖中區區一門一派,也能玩出九龍奪嫡的氛圍。
唐家四兄弟連同一個庶女唐小妹,大家似乎都對這下一任唐門家主的位置有些想法。
“唐老爺似乎很喜歡用聯姻鞏固唐門勢力。”
沈蒔說道:“玉兒、峨眉派的刁大小姐,還有今日宴上那薛家莊的贅婿,乃至想強塞給我的那兩位唐家小姐,都是一樣的套路。”
“有理。”
吳景瀾在聽到“兩位唐家小姐”的時候,給沈蒔梳發的手稍稍重了三分,又怕扯痛了他,連忙將那把發絲用手捋順,“您認為,小姐的死也是因為這個嗎?”
沈蒔絲毫沒有察覺吳景瀾剛才那短暫的失態,隻將腦袋往吳景瀾肩上靠了靠,方便對方施展,“玉兒的情況,我認為沒那麽簡單。”
吳景瀾:“哦?”
沈蒔不答反問:“我問你,如果玉兒死了,誰受害?誰得益?”
“受害的當然是唐大少爺。”
吳景瀾回答:“而得益的,如果以繼承人的角度來看,或許……是唐家另外三位少爺,還有那位庶小姐了。”
沈蒔點了點頭。
這是最明顯不過的事情。
唐大死了未婚妻,也就很可能失去了沈家這門親戚的助力,獲利的自然是他的弟妹們了。
“可是,若只是為了打壓唐大少就要殺死玉兒,我認為不合理。”
沈蒔卻又繼續說道:
“因為唐大少爺是個跛腳,又不得他爹的喜歡。”
是的,唐大唐伯真本身就缺乏當繼承人的資本。
就這些時日的觀察所得,沈蒔認為,除非唐四和唐小妹死了,他才有可能和老二老三爭一爭下一任家主的位置。
既然唐大威脅性不大,那麽凶手又何必為了針對他殺害沈玉呢?
“原來如此。”
吳景瀾很配合地回了一句。
沈蒔:“……”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吳景瀾一眼。
吳景瀾像沒覺得這一扭頭有什麽不對一般,隻朝沈蒔溫柔一笑,繼續幫他梳頭。
——真像啊!
沈蒔心想。
方才那個瞬間,給了沈蒔一種莫名的既視感,讓他想起了從前對小蘭說的你要學會捧哏,在自己分析案情的時候,得適時搭話的一幕。
但沈蒔很快把這個想法按捺了下去。
因為這是在劇本殺裡,而吳景瀾的角色是個NPC,有些話他可以對人工智能說,但對NPC表露出來就是OOC了。
“既然這個推測有不恰當之處,那我們何防從別處想想。”
沈蒔將心中翻湧的思緒壓下,讓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案情上,“凶手殺害玉兒,會不會是為了殺人滅口呢?”
殺人滅口,也是偵探小說裡一個極其常見的行凶理由了。
受害人意外知道了點什麽,這讓凶手感到備受威脅,於是將之殺死以令其不能開口。
但這推測仍讓沈蒔有所疑慮。
在沈蒔的“前置劇情”裡,沈時雲的侄女沈玉是個溫柔恬靜、弱質纖纖的內向姑娘。
她在家時就極文靜,來到唐門後,更是很有寄人籬下的自覺,日日宅在小小的落英院裡,別說四處晃悠招災惹禍,就連一牆之隔的花園都只在母親的陪同下去過一兩次而已。
這麽一個籠中鳥一樣的小丫頭,又能知道些什麽非要被人滅口不可的秘密呢?
吳景瀾日日跟在沈蒔身邊,顯然也對沈玉的性格和生活習慣有一定的了解,也提出了同樣的疑問。
“好,我們再換個可能。”
既然還是想不通,沈蒔乾脆又把這個猜測再度擱置,提出了新的可能性:
“會不會是凶手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吊死鬼’,所以連殘殺少女都要模仿呢?”
吳景瀾眨了眨眼:“您的意思是,小姐只是枉死的犧牲品?”
“嗯。”
沈蒔點了點頭,“畢竟落英院在後山別院的東北角,位置偏僻又鮮有外人,若是凶手單純隻想找個獵物,會盯上玉兒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