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處在這樣的社會定位,不需要做其他的。
——壓在身上沉重的男人被一把拽開,踹倒在酒紅的地毯上。沒有任何法律關系,隻認識不到一年的鍾學長垂下槍,扣動扳機,血濺到學長的手腕。鍾學長一直打空三個彈夾,才丟下槍。
走過來。
“——我沒犯法,我沒犯法!那不是我兒子!他就是個怪物!你懂嗎,他就是個怪物,他媽是個F級的賤人,我花了天價養他,討回來點……你們放開我……”法律定義的父親大喊大叫。
學長打了個手勢,銀色守衛將一張光芯直接塞進諾森議員口中。
律若不知道那張光芯價值多少。
初步計算,應該不低於一個聯盟上議會席位。
法律規定的父親走了,擁有他的屬權的凱西•柯西諾死了。
——他需要判斷新的社會定位。
“我是你的玩具?”
“不是。”
換了個定位:“工具?”
“你是我的學弟,我是你的玩伴,這樣記住,好嗎?”十四歲的鍾學長將外套脫下,罩在他身上。
•
“你很奇怪。”律若的視線移到鍾柏臉上,“你渴望我,但你花了十一年在沒有用的事情,”他陳述,“如果是以發生性關系的法定伴侶為目標,你可以從一開始就告訴我,希望與我達成什麽關系。”
“這些才更符合你的利益。”
鍾柏的指尖停在青年的銀發上。
他沒說話。
律若調出剛剛收集的問卷表。
[頻率]光框。
“包括這個……”他說,“這我們發生性關系的頻率,這是你希望與我發生性關系的開始時間,以及頻率,兩者差距甚大。”
“如果一開始,是受限於未建立男友關系,那麽在之後,不論是基於男友關系,亦或者實驗關系,要求我履行性義務,已經是你的權力。”
“為什麽?”
溫控系統下,花園光線不刺眼也不晦暗。
各色的鮮花在最適合的溫度和濕度裡盛開、生長。
鍾柏沒有直接回答,
片刻後,低低地問:“那是不是,如果我一開始告訴你,你是我買下來的……玩具,”他幾不可覺地停了一下,才沒有任何異常吐出那個詞,玩具,“就會做我的玩具,像那天一樣?”
第14章 鳶尾
那天。
鍾柏在柯西諾家族找到律若。
他在政客的床沿,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按在鎖骨處的雪茄還沒徹底熄滅,煙頭忽明忽暗。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龐,被滲光的煙霧照亮,熒熒冷冷的藍。男人粗魯暴力的痕跡遍布身體,他卻只是坐著。
不哭,不叫。不恐懼,不惡心。
因為被買下了。
因為是個玩具。
“……是這樣嗎?律若。”鍾柏的手指沒進青年的銀發,他盡量放緩語氣,“只要我告訴你,你是我買下來的……玩具,你就真的做我的玩具,任由我像柯西諾一樣對你?”
“是。”
指節微微泛白。
鍾柏和平時一樣,繼續問:“現在也一樣?因為我們是男友關系,是實驗關系,你有義務,我有權力,所以我什麽時候想與你發生關系,你都可以?”
“嗯。”
“時間呢?地點呢?都沒差別嗎?”
律若望向他的目光,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解:“如果沒有拒絕的……”
剩下的字說出來前,鍾柏將他按進懷裡。
“別回答,律若。”
律若的下頜抵在鍾柏肩頭。鍾柏一手扣在他腦後,一手環著他的腰,黑發垂在他的頰邊。
他抱得這麽緊,以至於律若看不到他的臉。
只能聽見他聲音沙啞:“別回答,別這麽說自己……律若。”
“我會很難過。”
崩壞之後的模型光框環繞他們,定格在空中。
滿是密密麻麻的參數,冗雜龐大的編碼和交錯混亂的線條。
律若沒說話了。
他很安靜。
十一年前,鍾柏脫下外套,罩在他身上。他靠在鍾柏肩頭,被他抱上車帶回家,也是這麽安靜。
只在擦乾頭髮後,坐在床邊,喊了一聲:鍾學長。
鍾學長,鍾學長。
鍾學長照顧了十一年的律學弟。
“律學弟,”鍾柏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像平時一樣溫和,他的手指穿過律若的頭髮,一下一下梳理。他慢慢教天生在“人”與“機械”之間錯位的律學弟——他的律學弟。他的笨小孩。
“我不能在你不同意的情況,強行與你發生關系。哪怕我們已經成為男友,已經建立實驗關系,我依舊要尊重你的意願。”
“特別是,我們之間發生性關系,只是基於我的私欲。”
“你願意,你同意,才可以。明白嗎?”
“我不明白。”
天光穿過律若銀色的瞳孔:“聯盟法律賦予高等級公民對低等級公民伴侶的性主導權。社會道德賦予性關系中,強勢的一方以主導權。不論我們的男友,是基於什麽條件達成的,就公民等級、經濟條件、政治地位等因素而言,你都處於強勢一方。”
“主導權在你,我沒有拒絕的權力。”
“不明白就記住:不想要,就拒絕我,別猶豫——像你說的,自我利益,是人類的最高理性,要保護你自己。記住這個就夠了。”
律若安靜下來。
沒說話。
鍾柏將面頰貼在他發頂。
這是中學時代留下的習慣。
律若二次腦域開發的後遺症,在18歲前,陸陸續續發作過許多次。他是唯一一個達到腦域開發100%的人,唯一一個抵達大腦秘密終點的個體。鍾柏找來全集團最好的神經科學家和腦域研究員,卻都束手無策。
儀器完全無法分析他的腦電波。
只知道,每一秒,他的運算量,都堪比兩台巨型光腦全功率運轉。
聯盟的巨型光腦,每次全功率運轉,都要抽乾一個大型核電站。
而律若只是個人。
分析不出他神經元的工作方式。
理解不了他如何處理龐大的信息數據。
鍾柏只能抱著他,把臉頰貼在他的發頂。
律若對疼痛的反應很輕,鍾柏只有等他的呼吸從急促變得微弱,變得平緩,才能知道疼痛已經過去了……銀翼財團空有56%的神經藥物佔比,卻連一劑減輕疼痛的強鎮劑都沒法給他開。
那是鍾柏最無力的時候。
•
律若的頭髮散過鍾柏的手背。
鍾柏的手,指節分明,指骨修長,白皙的皮膚下淡青的脈絡十分清晰,戴一枚古銀的家族尾戒,給人優雅和權力兼具的感覺。
是一雙權勢驚人的手。
就像舊紀元裡黑色禮服,白色袖口的年輕教父。
“可你得到了什麽?”許久後,律若抬頭問。“渴望與我發生關系,又讓我不想就拒絕你。高表征的B1型,又不限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