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三十多雙眼睛,盯著投屏,眨一眨,再轉向一站一立的兩個人。
“我在想,他倆真的是沒有感情的協議結婚嗎?”座位那邊,安夏小聲說,“互動gay裡gay氣的。”
他說完,發現他們米粒兒太太毫無反應,於是他又問:“你想什麽呢?”
米粒兒:“我想產糧。”
安夏:“?”
“怎麽了?”齊燁半天沒等到回答,又問,“我的運氣很差?”
怎麽看上去,像是回想起了什麽不爽的事情。
“沒有沒有。”付晚回過神,他調整得很快,立刻說,“好得很。”
“謝謝。”齊燁禮貌又疏離地說,“那你的名字就是我今天的幸運。”
付晚從來沒像現在這麽覺得,他哥的聲音,一本正經的時候,這麽有磁性,早已脫開了他這種含帶稚氣的少年氣,帶了成熟男人的感染力。
這幾乎讓他都有些入戲了。
他很快把自己的腦子給撿了回來。
“那我給您繼續展示,cg對應的手遊劇情。”付晚抓著齊燁的手,壓著他哥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
他們這段劇情打磨過很多次,視覺與聽覺效果都達標,互相點評環節,大家多半在說好話,但也有一直在挑別人毛病的組,給了他們比較負面的點評。
該小組來自於“etc工作室”,主營SLG(策略類)遊戲。
Etc工作室的發言代表是個瘦瘦高高的男生,一臉精明相,每次發言,總是順著研發組點評的意思,典型性狗腿行為。
一選的時候,他剛好見過齊燁為難付晚的那一段,認準了齊燁不喜歡付晚。
“我覺得你們這個設計不太行。”這組的代表說,“上次齊副董事就提了,讓你注意乙遊的戀愛體驗,能看出來你找人優化精修了各個元素,但依舊有所欠缺,劇情老套,場景簡單。”
付晚:“嗯嗯。”
他慵懶地應著,不打斷,也不解釋,選拔這麽激烈,有些選手,想要一些額外展示自己的機會,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就閑散地立著,聽著解悶。
然後,對方似乎得到了鼓舞,繼續說:“你請教的這個人,是不是不懂遊戲設計,沒有接觸過這個行業?”
付晚:“……?”
牛的,壯士啊。
他請教的是他哥。
這人好強,當著齊燁的面說齊燁沒接觸過遊戲行業。
他偷偷瞄了一眼齊燁,剛好對上齊燁饒有興致的目光,他又沒那麽坦然自在了,站得筆直,把目光丟得老遠。
不知死活的壯士還在持續輸出:“說不定你請教的人,也是現實中追不到人的軟蛋。”
“……”齊燁的食指在桌面上敲擊出一串無規律的細小聲音。
付晚覺察到了他哥的不爽,差點笑出了聲。
不過,他哥應該,確實沒追過誰吧?
他闖進記憶宮殿,橫衝直撞地翻箱倒櫃,把寫著齊燁名字的小本本,攤在手裡刷拉拉地翻,的確沒找著。
他的笑意收斂了些。
“遊戲性和戀愛性是由玩家來評價的。”齊燁開口說話了,“我上次只是在客觀提醒,但你卻在主觀攻擊。”
壯士傻眼了。
“遊戲行業日新月異,發展變化很快,隨時要能跟上玩家的喜好,回應他們的期待,而不是僅憑自己的偏見,就對別人的作品妄加評判,點評可以是質疑,但請給出理由。”齊燁說,“這一點比較扣分。”
Etc壯士嚇得面無人色。
“謝謝你的展示。”齊燁收回了目光,看向付晚,長睫在眼睛下方透著薄薄的陰影,“我很喜歡。”
付晚在他哥拿著鋼筆的手指上停頓了一下,表帶折射的光晃了下他的眼睛,那雙手有力地握著筆時,清貴驕矜,筆下落墨與眼睛的顏色重疊。
他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夏]:哇,以前看齊燁跟你相處時那種好脾氣的狀態,我還當他鎮不住昕嶼這麽大的集團。真是皇上不急我太監急了,你老公完全拿捏昕嶼太子爺的氣場好吧。
[安夏]:你的擔心是多余的,齊燁剛剛護著你直接開火了,帥死我,我一個男的都覺得心動好吧。
[付二代]:滾呐,你們直男開玩笑都這麽直接的嗎?
他倒是不覺得剛剛齊燁在護著他。
他覺得齊燁是莫名被罵,所以不爽。但他家殿下,為什麽會在乎這個呢?
他正垂著腦袋,像一朵自閉還蔫了吧唧的鈴蘭,手機屏幕亮了一瞬。
[副付二代]:回收不要的舊付晚換盆。
[付二代]:黃豆摸頭.jpg
[副付二代]:發片酬了,1比500換家產。
[付二代]:太黑了,我不要,你自己留著花。
[副付二代]:買件新衣服吧,你好窮,我好丟臉。
[副付二代]:你像土狗。
付晚都要氣笑了。
[付二代]:大明星,你看我直播了?
[副付二代]:我很忙,沒時間看小主播。
說完,人又不見了。
付珩遙每次打錢都不好好打,他會找一張偏僻的卡,然後一股腦把錢給打進去。
付晚一張張銀行卡去看,果然在不怎麽常用的一張卡上,找到了大明星施舍的片酬,以及,一筆巨款,來自於齊燁。
“哥,你把我當存錢罐嗎?”第一天的培訓散會後,付晚沒回昕嶼提供的宿舍,跟在齊燁的屁股後頭去了樓上辦公室。
齊燁出了工作環境,神情又松散下來,靠在自己辦公室的座椅上,悠閑地品茶。
“哪有這麽好看的存錢罐,這是娶晚晚老婆的彩禮。”齊燁說。
付晚的臉頰微熱:“哥,正經說,現在我倆沒觀眾。”
別動不動就喊老婆。
“嗯。”水杯氤氳的熱氣彌漫,稍稍阻隔了齊燁目光中的暗色。
他有好些天,沒從付晚口中聽見“老公”這個稱呼了,不給抱也不給親,張口閉口都是喊“哥”,幾裡開外都能聞到兄弟情的味道。
不行的話……再把大舅二舅拉出來遛一遛吧。
“都給你的。”齊燁說,“我倆是協議結婚,本來你就是幫我,我賺的錢都歸你管。”
“哦……”付晚拉長了尾音。
明明協議結婚是他倆都知道的事實,但他卻不是很想從齊燁的口中聽見這個詞。
齊燁是在商圈裡泡大的,說起什麽,好像都是一股子明碼標價的意思。
他沉思著,不知道齊燁什麽時候走過來,從他背後抱了一下他,把頭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賺錢養我家小鹹魚。”
付晚的動作變得有些遲緩,熟悉的熱感,於他的四肢間蔓延著,耳尖微微地酥麻著。
他以前,是這個樣子的嗎?
牛逼。
玩還是直男會玩。
“你就不怕我給你花光。”付晚從桎梏中掙脫開。
“就你那堆鞋嗎?”齊燁嗤笑,“不至於,大齊太子養個你綽綽有余。”
蜈蚣精的自尊心受到了一點傷害,理所當然地臉紅了。
“我要走了,你今晚一個人睡。”付晚拍拍他哥的肩膀,“我今晚有昕嶼的單人宿舍住,暢享單身生活。”
“隨你。”齊燁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你愛住哪住哪,睡橋洞我都不去撿你。”
昕嶼宿舍單人間的條件,算是業內前三,很多員工在網上曬過圖的那種。
付晚差不多好幾年沒自己一個人睡過了,推開宿舍門,覺得有些冷清。
椅子不夠軟,裝修不好看,沒有藝術感十足的氛圍燈,沒有安神的香氛,也沒有隨時打開就有零食酒水的對開門大冰箱。
付晚坐在桌前,拆了自己串在手鏈上的戒指。
他之前只是保證戒指不丟,從來沒仔細看過自己的婚戒。
他在燈光下,小心把自己那枚婚戒欣賞了一番,像是小孩子拿到了什麽新奇的玩具一般,在每根手指上都試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