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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碑》第353章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不想再遇到這個人。
  放下手指,後退兩步。仿佛大夢初醒,鬱飛塵用了很久才想起自己並非身著盔甲,也並非身處高台,他還在去安息祭壇的路上,而活著的安菲還要在那裡等著他。
  繞過這座碑塔,道路繼續向前。在潔白的石階上走過一個轉彎,另一座方尖碑撞入眼簾。它立在一片神殿的斷壁殘垣前。
  鬱飛塵從碑下經過。
  晝夜倏忽交替。他還是身著舊銀色盔甲,抱著一柄長劍,站在永恆祭壇最邊緣的一根神柱下。站在太陽投下的陰影裡。
  他看著一個身著白色長袍的人影一步步走向祭壇最中央。
  能走到最中央,意味著神子的意志已經足以籠罩整個世界。也意味著他將要把自己全部的生命獻祭給這座高台。
  這些年來的安息日,他就站在這裡看著這個人一次比一次走得更遠,這一次,終於走到了最後。
  也許他應該感到輕松。因為多年來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差,沒有任何一件事沒有起過衝突。
  但是,看見那人的身體如同跌落的白蝴蝶一樣倒在祭壇中央的血泊裡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並沒有那種情緒。
  走近,鬱飛塵俯身把那人抱起來,輕得像一把握不住的雪。
  他看著這人的目光一直看向山下的萬物,看向無限高遠的天空,直到綠瞳漸漸消褪了昔日的光彩,緩緩閉上。
  真不想承認這個事事獨斷專行、信念毫無意義,並且生活不能自理的家夥是自己的“主人”。
  最後時分,闔著眼,那人輕牽住了他的衣袖。
  “謝謝……一直陪著我。”
  鬱飛塵沉默著回握住他的手。
  原來還是希望這個人能一直在。
  雪白的衣袂在風中垂蕩,昔日淡金的長發都被鮮血沾濕了。他抱著他一步步走下高台,走到新立的墓碑下。
  如果重來一次,他想。
  他會對他好一點。
  回環的長廊後,又是另一座碑。
  一代又一代,神殿有過許多個他們稱之為“神子”“小主人”的人,最後他們都死在永恆祭壇上,葬在一座方尖碑下。
  鬱飛塵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用力量去毀掉或隔絕這些東西。他能毀掉迷霧之都所有的意識碎片,卻唯獨無法阻擋一座一座方尖碑下埋藏著的回憶。
  甚至,他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在哪裡。不可能,任何存在都會在本源的世界裡留有痕跡。
  在不知第幾座方尖碑前經過,看著又一個人在自己懷中流盡鮮血死去。鬱飛塵心中升起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的念頭。
  這些記憶不是迷霧之都強行加諸於他的。它們來自他本身。
  他想起那一天,迷霧之都的一個碎片世界裡,他和安菲一起坐在藏書室的角落。那是安菲看著泛黃的典籍,目光有些出神。
  “我還想知道,那些墓碑下,埋著的究竟是誰!”
  埋著的是誰?留下的是誰?
  他是誰?你又是誰?
  鬱飛塵默然看向那無名的碑刻。綿延不絕的黑暗中,它像有千言萬語要向他訴說。
  他往前走。
  “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但是,一切好像還沒有結束。”金發的少年用眷戀的姿態靠在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大多數的記憶裡,他們的關系都像這樣,並不壞。
  有那麽幾次,那人在笑。沾血的手指伸出來,碰了碰他的臉頰。
  “不要難過啊。”聲音像是歎息,“我願意的。”
  “……你要活著。”
  “不知道以後,我的子民會怎麽樣……替我看著好不好?”
  也不會總是在笑。
  有一次,他看著他,霧氣彌漫的綠瞳裡流下眼淚。
  “要記得我。”他說。
  有時候,他又會別開眼,嗓音淡淡:“……忘掉我吧。”
  余溫尚存的手指牽住他的手,金發的少年往鬱飛塵懷裡貼了貼。自然,他碰到的只是冰冷的騎士盔甲。
  “你身上好冷啊……”說著,他搖搖晃晃地支起身子去抱住他。
  ——像是要用最後的體溫去溫暖他。
  永眠花紛紛揚揚,落了滿地。
  一路的墓碑是無窮無盡的夢魘。走進這裡,像走進內心的萬丈深淵。
  死去的人每次再出現都忘記了一切,而他還要繼續向前走,等沉眠在方尖碑下的神明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
  然後,看著祂又一次死去。
  他就那樣看著。
  看著神明解救所有人卻不解救自己。
  看著祂用鮮血彌合這個日光下蒼白虛偽的世界,看著祂為現世一切子民留下一個平靜安寧的國度,卻留給他一座冰冷潔白的墓碑。
  是冷的。
  漫長的一生,從開頭就注定了結尾。到最後能回憶的,僅有那一絲帶血的余溫。
  但下一次他還是會在神殿,還是會穿上騎士的盔鎧。因為那個人的輪回還沒有終止,那個人選擇的道路還沒走完。
  所以他會一直等。
  直到不需要再等的那一天。
  山巔將近。
  鬱飛塵驀然回望來時路。諱莫如深的天空下,頹敗的神殿中,千百座墓碑靜默矗立。
  每座碑下都埋著一個人。
  那個認不清人臉的舊毛病,直到現在也沒有好轉。
  所以,每座方尖碑下埋著的那個人,在他眼中——
  都長著安菲的面孔。

第270章 無盡
  抬頭看, 無數隻眼睛連成一片,布滿了整個天幕。
  陽光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下視的目光組成的陰霾。
  安菲在方尖碑的叢林中向上緩緩行去。他熟悉這裡, 也記得每一座碑刻的位置。十幾歲的時候他會做夢, 夢中, 他總是走到這些墓碑下,傾聽它們的聲音。
  它們一定要有話對他講, 只是,他從未聽明白。
  這一次,他終於知道了關於它們的全部。
  流盡的鮮血, 注定的死亡, 還有最後一刻看向的人, 握緊的衣袖。冰冷又溫暖的懷抱。
  冰冷的是盔甲, 溫暖的是血液。
  接連不斷的幻境裡他總是會安心離去,在騎士的懷中。
  下一次,他們會在神殿再相遇, 如同永恆的誓言。
  而那一次又一次的死去,就是你無窮無盡的命運。
  他們信你為神,所以你應當受難。
  世人愛神, 所以,神要愛世人。
  你看, 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些刻在你靈魂深處的話語, 還是沒有改變……
  手腕上忽然傳來的緊縮感喚回了一點清醒的意識, 安菲看向自己的手臂。
  萬千個流血死去的重重幻影裡, 他看見真實的自己的身體——在那手臂上, 出現一道深刻的割痕。
  沒有刀劃過, 它是自己出現的。
  因為,這就是……你該做的事情。
  纏在手腕上的箴言藤蔓豎起,葉片支棱,向天空上的眼睛做出一個充滿敵意的進攻姿態。
  “你打不過。”安菲撫了撫它,溫聲說,“這是和你同類的最高層次力量。”
  藤蔓不聽他,繼續用小得可憐的身體和整片天空的眼瞳狀物體對峙著,葉片發出威脅的沙沙聲響。安菲一笑,繼續前行。
  箴言藤蔓擁有的是一種極為稀有的力量,它可以辨別人們的話語何為真,何為假。
  這種力量再高一個層次,就可以審判何為對,何為錯。
  當然,它還可以更高。
  安菲身上的第一道傷口是在路途走了大半時出現的。從那以後,每走過一段路,就會有一道深刻的傷口在身體上割下,到了路途將盡時,每經歷一次死亡,它都會多出一條。
  到最後,每走一步,就有新的傷痕劃下。
  站在聖山最高處,安菲回頭,看見自己的鮮血淋漓一路,落滿了長階。
  你感到痛苦。
  你感到愧疚。
  你仍愛故鄉的子民。
  那麽,你就會知道,什麽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到底什麽才是命運賦予你的使命。你就要去那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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