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鬱飛塵的門前傳來了腳步聲。
伴隨著一聲殷切的呼喚:“鬱哥!”
“鬱哥, 我們回來了,我先來找你!我們調查到——”
“到——”
白松一隻腳邁了一層台階,然後像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一樣陷入了絕對的靜止。
渾身上下只剩下瞳孔顫了顫。
裡面的燈光不算暗, 窗戶也挺透明,門關得也不是很死。
——他看見了什麽??
他鬱哥身上???
有人啊!
看不見臉,側坐著靠在他鬱哥肩上了。只能看見燈光下色澤華美的長發, 還有花瓣一樣在他鬱哥身上散著的白色長袍。
“鬱哥我錯了!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白松迅速地掉頭離開。
並且把門關死了。
整個過程可能歷時不到三秒鍾。
白松過來的時候安菲並沒有任何露臉的意思,甚至又往鬱飛塵側頸埋了一下, 從那個角度看起來甚至像是在避著別人,聽到腳步聲逐漸離遠, 這人才悄悄抬起頭來, 小心道:“他走了吧?”
鬱飛塵:“。”
不是很理解。總覺得在表演什麽。
為什麽窩在扶手椅裡說了那麽久悄悄話還不夠, 有人來的時候還做出好像是在偷偷見面的樣子。
捫心自問, 現在整個永晝和永夜還有人能管得了你嗎?
但這不妨礙他直接把人抱起來放在床上, 準備塞進被子裡。
但是他還要摘掉安菲身上一些東西,以防硌到哪裡——但這些雞零狗碎的玩意一看就是這段時間裡別人給的。
領口下方別了個小巧的貝殼狀綠水晶掛墜,是眼睛的相近色。
衣袖上有個魅魔族的紋章,可以免疫三次精神魅惑,這類不正經的種族很喜歡到處送人這種小東西。
哦,葡萄葉狀的袖扣居然還是通信用的工具。
讓人看了覺得很刺眼。
鬱飛塵在摘,安菲在看向白松消失的方向。
鬱飛塵發現安菲不知道在想什麽,居然在笑。
“在想什麽?”
“我在想,”安菲看回他,“小鬱在永晝當主神是什麽樣子。”
鬱飛塵:“……別想。”
說完俯身,碰了一下安菲的唇角。
或者說廝磨著咬了一下。
安菲就推他。可是推開一點,他松手,轉而環住了鬱飛塵的肩背。
忽然被這樣抱住,鬱飛塵直覺有點異常。
“怎麽了?”他放輕聲音。
就見安菲抬起臉,先前的笑意漸漸褪了,影子裡,眼瞳裡霧蒙蒙的,帶了一點微弱的、試試探探的小心神色。
“那小鬱還生氣嗎?”
鬱飛塵有點好笑地親一下他眼角:“我生什麽氣?”
“如果後面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就是……我就是會死了,然後把天平和永晝都留給你。我真的是那樣想的。”眼睫微顫,安菲看著他,“我能做到最好的就是那樣了。”
鬱飛塵的手指去撫他的臉頰。
“如果那樣,是我沒有做到最好,不是你。”他說。
晶瑩剔透的瞳仁裡隻映出他一個人的倒影,安菲又說:“真的不生氣?”
“我有沒有生氣,你自己不知道?”
安菲眨眨眼睛:“不知道。”
鬱飛塵很想揪一下他的小卷。
“那種話我都說過了,”他說,“你不要裝沒聽見。”
安菲慢慢地笑起來。
“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句。”他說。
鬱飛塵把他按在床背上了。
安菲沒掙扎,只是笑。
這樣一笑,他好像比起少年時候沒變多少,眼角微微上挑一個甜美又驕矜的弧度,看起來很神秘,很壞。
“……咦。”安菲忽然感覺到什麽,看向自己手腕的方向。
手腕上空空蕩蕩,他的藤蔓好像不見了。
要不是剛剛想起那句話,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發現。
“它好像沒了……”安菲在鬱飛塵面前抬起自己的手腕。
鬱飛塵記得他給安菲摘袖扣的時候,那棵藤蔓還給他打了個招呼。
余光裡注意到一抹翠色,鬱飛塵說:“在那。”
安菲看過去。
“嗯?”
第一眼沒看到藤蔓,先看見浮華古典的深紫色床頭小幾上,放著一個風格和這裡格格不入的金屬兔子。
一紅一黑的眼睛,耳朵一隻支棱一隻半耷。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而藤蔓自發找到了自己過去的位置,掛在兔脖上,並給自己打了個一邊長一邊短的蝴蝶結。
安菲把兔子拎起來,開心地晃了晃它的瘸腿。
“你怎麽還帶著?”
鬱飛塵:“想帶就帶了。”
借著燈光,安菲兩手把兔子捧起來,和它的紅黑眼睛認真對視。
然後笑眯眯說:“小鬱……生氣的時候就像它一樣。”
鬱飛塵:“。”
沒聽過這麽奇怪的比喻。
從安菲手裡把兔子拿出來丟回床頭,鬱飛塵抓著安菲的衣襟吻了下去。
他覺得安菲還是別說話了。
不再是蜻蜓點水的輕觸,也不是不痛不癢的吮咬。安菲的身體被壓下去陷進深紅色的床枕中,長發在身後散開,他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手指起先是回抱著鬱飛塵的肩背,再後來無力地松開滑落,抓著鬱飛塵的衣角。
直到安菲好像是真的喘不過氣的時候鬱飛塵才放開了他。
安菲抓著他的手腕,啟唇喘息著,眼裡波光瀲瀲,看起來目光都有些迷離。
鬱飛塵又去吻他眼角。
安菲從微微的眩暈裡恢復,視野逐漸清晰看到小鬱的面孔。
“……”
“你怎麽……”安菲氣還沒喘勻,淡淡埋怨的語調像要對什麽人告狀一樣,“你怎麽不發瘋也這樣啊……”
被告狀的對象沒有感到愧疚,他覺得這個卷耳朵貓有些對發瘋這個詞過不去了。
鬱飛塵:“那是因為你不會換氣。”
“?”
鬱飛塵把安菲抱起來,讓他伏在自己懷裡。
安菲對此的回應只有一句:“你和誰學會胡說了?”
整個永夜和永晝最會胡說的人居然問他和誰學的。
鬱飛塵:“總之不是守門人。”
安菲輕輕笑一下,有一搭沒一搭撥著鬱飛塵胸前的飾鏈。
鬱飛塵:“你收到東西了嗎?”
“嗯嗯。”安菲微微彎起眼睛。
永晝的巡遊神來永夜搜集情報,見到他總是大為震驚。
震驚後,需要一段時間來整理精神狀態,再然後,又像是明白了什麽。
然後會選個風和日麗的天氣來找他,說永晝的新冕下有東西帶給您。
然後他收到很多漂亮的小禮物。很多都是很久以前在夕暉街上買了但沒有機會拆的,另一些是新的。
安菲說:“我也給你帶了禮物。”
鬱飛塵:“嗯?”
居然有這種事。
就聽安菲說:“是用我自己贏來的金幣買的。”
鬱飛塵順著他的頭髮:“……這麽厲害?”
當然。
一千金幣的本金輸掉九百,又贏了一百。
怎麽不算是贏到了呢?
安菲支起身子。一個纖長的黑色薄緞禮盒從空氣裡浮現出來,被他拿在手上。
禮盒看起來很漂亮。
但是上面的花紋,為什麽那麽像魅魔族的風格?
不是說這樣的花紋不好看,是它似乎有那麽一點不正經。
鬱飛塵帶著些許懷疑的心態拆開了它。當然這是安菲送的,是什麽他都會喜歡。
還好裡面的東西看起來很正常,是一條細長的銀鏈,不泛光的暗銀色,和他本源的顏色很近似。
只是鏈子的形製看起來像是用來鎖人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