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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碑》第92章
  但他沒想到鬱飛塵在看著自己。正如鬱飛塵也沒想到安菲爾會用眼神去尋找他。兩人的目光淡淡匯聚在半空,鬱飛塵想這只是世間許多尋常對視中的一個,可他又覺得悲傷,像是失去了什麽。
  不僅如此,還覺得自己幼稚可笑。
  墜入海水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這二十年沒有虛度光陰,可以死了,挺好。只是這時耳畔忽然響起那位長官的聲音,要帶他去個什麽地方。去葬身永夜,去與世長存。他心想這是臨死前的幻覺,但既然說話的不是別人,也就答應。
  再後來到了樂園,他也就等了。
  於是成百上千個世界就那樣過去,說不上痛苦,也談不上快樂,他只是不鹹不淡地活著,有雇主評價他冷靜異常,其實約等於行將就木。很多時候他希望這只是臨死之前的一場幻夢,而引他前來的長官也不是真正的長官,是個夢魘中的假象。等夢醒了,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可不僅沒有結束,還再次遇見了那個夢魘中的長官。不僅如此,這人還表現得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已經過去一個紀元,哪怕生死仇恨也該淡了。他也已經決定橋歸橋路歸路一筆勾銷,可現在卻還是鬱結難消。
  他對白松說:“你去找道長。”
  白松:“你要做什麽?”
  “我找他,”鬱飛塵直勾勾看著安菲爾,吐出兩個情緒難辨的字,“算帳。”

第64章 命運齒輪 06
  宿舍沒有窗, 該是窗的地方掛著一張機器偶的概念畫。書桌說是工作台也不會有人反對,工具盒裡堆著許多小零件。
  安菲爾進房後坐在了長書桌前的高背扶手椅上,那是個轉椅, 輕輕一轉就面向了鬱飛塵那邊。
  鬱飛塵沒坐下, 他姿態隨意, 後背倚著門。按理說安菲爾坐著,他站著, 他該有居高臨下的優勢,但是並沒有。因為安菲爾的神情活像什麽都沒發生過,甚至還能瞧出三分不明就裡的無辜。渾身上下寫滿了欠打。
  鬱飛塵覺得此時自己該像審訊犯人一般冷靜, 他按捺著內心那種想要虐待動物的欲望, 打算和安菲爾僵持到底。
  安菲爾一言不發, 他也就不說話。直到安菲爾看向他, 道:“你今天怎麽了?”
  鬱飛塵:“在想以前的事情。”
  安菲爾神情未見波瀾,鬱飛塵忽然想起這人既然在外面的世界裡如此遊刃有余,應當也是與人交涉的高手。果然安菲爾並沒被他帶著走, 只是聲音淡淡:“為什麽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
  光陰日複一日,活著的人都會想起以前的事情,或是睹物思人, 或是睹人思人。路德維希也曾經背對著聖子流下一滴眼淚,那時候鬱飛塵問起, 他也是說“想起以前的事情”。
  只不過他們兩個所謂的“以前的事情”,絕對不是同一樁事罷了。這個人經歷過比他悠長得多的歲月, 母艦上那短暫的幾年只不過是漫長生命裡的浮光片影。
  宿舍地板下方傳來機械細微的運轉聲和震顫感, 宿舍所佔空間不大, 四面八方都是金屬牆壁。它是個龐大之物內部的小隔間, 既安全又危險, 安全是因為居住在如此沉重精密的堡壘之中,危險是因為小隔間相對整體來說太過微渺。當年在母艦的宿舍裡時,也會有這種感覺。
  鬱飛塵環視房間每個角落,忽然說:“像不像?”
  “像什麽?”
  鬱飛塵看著空蕩蕩的半舊金屬牆——這種場景太熟悉,以至於他想給那牆上貼個標語。他笑了笑。憋在心裡確實挺沒意思,他想說就說了。
  “守衛第三航線,獻身碧海藍天。”他語氣平平板板,說。
  這是當初母艦上房間裡、走廊中和宣傳冊上隨處可見的一條標語,甚至每天早上都要宣誓一遍。
  霜綠色的眼睛霍然抬了起來,安菲爾的神色第一次有如此劇烈的起伏。
  “原來您還記得。”鬱飛塵說,“長官。”
  先發製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往前走幾步來到安菲爾椅子前。這種距離讓安菲爾不得不抬起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
  他看著鬱飛塵。
  鬱飛塵認出他是連續三個世界的同伴不是不可能之事,畢竟同一人總有相似之處。但竟然追溯到一個紀元之前的那個世界 ,他不明白原因,也猜不出鬱飛塵究竟要做什麽,隻覺得他態度殊異,咄咄逼人。
  安菲爾道:“是我。”
  承認得這麽坦坦蕩蕩,倒讓鬱飛塵覺得無處使力。對著那雙眼睛沉沉看了半天,他才道:“你在樂園多久了。”
  安菲爾的眼神有一刹那的茫然,輕煙一樣的霧氣籠著他的眼睛,像冬日清晨,白霧拂過凍冰中的綠枝。
  他說:“很久。”
  “多久?”
  “……忘記了。”
  鬱飛塵先是被他清楚記得第三航線的表現微微取悅,又被這種憂鬱茫然的眼神敲了敲心臟,醞釀了一整天的仇恨硬生生消散了一大半,不見蹤影。他深吸一口氣,想把那種強硬的情緒撿回來,腦子裡卻隻回蕩著一句話。
  你還在。
  他沒說話,安菲爾卻朝他伸出了手。可這人長得高,安菲爾夠不到他的臉頰,又倔在那裡不肯配合低頭,安菲爾的手指最後只能輕輕落在他頸側。
  “……你長大了。”安菲爾輕輕說。
  鬱飛塵是預備和這人宣告決裂的,沒想到安菲爾輕飄飄幾句話,演變成了這種溫情脈脈的場景。他硬是沒有低頭。
  你長大了。這話聽著刺耳,因為來遲了,錯過了他還會為這種話感動的年紀。
  真心或假意都無所謂,遲了就是遲了。
  鬱飛塵說:“為什麽要帶我去樂園?”
  “你墜機犧牲,我有責任。”
  果然如此,就像他自己當初帶回白松一樣。至於為什麽沒有像白松一樣繼續被帶去永夜之門,鬱飛塵不想再問,沒準是少給創生之塔交了錢。
  他聲音略帶沙啞:“我不想去。”
  安菲爾眨了眨眼:“可你答應了。”
  鬱飛塵:“……”
  他有點想打人。打死最好。
  鬱飛塵說:“我不清醒。”
  安菲爾眼中現出思索神色,思考把鬱飛塵重新塞回去的可行性。
  半晌,他說:“沒辦法了。”
  “我剛到樂園的時候沒見過你。”鬱飛塵說:“為什麽現在又跟著我?”
  “初進入永夜之門,擔心你會遇到危險。”
  說得像真的一樣,可惜事實更像是癱瘓人士終於見到了可用輪椅。鬱飛塵知道自己在對話裡完全佔了下風,宣告關系破裂的計劃此時正式宣告破裂,他直接丟下一句“睡覺吧”,然後轉身走開去洗漱。
  盥洗室門被重重關上,安菲爾看向門後鬱飛塵模糊的身影,垂眼思索。
  他終於遲而又遲地發現一件事,這人好像有點……生氣。他已經有許多個紀元沒見過在自己面前生氣的人了,因此剛才隻覺得怪異,並沒有想到什麽。
  但以獨立身份來到樂園,又有什麽值得生氣的地方嗎?
  洗手台前,鬱飛塵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十八九歲的外表青蔥年少,一百年也沒長進什麽。他擰開黃銅水龍頭,把臉浸在冰涼的冷水裡。往事一幕幕浮現,那種情緒由來已久,綿延一個紀元,非要用一種轟轟烈烈的方式才能徹底消滅,此時卻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他心裡滿是煩躁。
  出來之後,他看見安菲爾在書桌上低頭擺弄一堆零件,煤油燈照著那裡,金發和零件一起閃著亮晶晶的光。“安菲爾爬梯子繼而摔死”這件事並非不可能發生,鬱飛塵沒管安菲爾在做什麽,直接去了上鋪,掛外套,拉被子,閉眼,眼不見為淨。
  但細微的零件碰撞聲還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此時在和誰共處一室。其實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問安菲爾,最想問的一句話是,以後呢?
  ——以後還會這樣一起經歷副本嗎?
  但他不想問,因為這個“以後”完全掌握在安菲爾手中。這人裝作不認識的原因,他也能猜到——兩人並不相識,那麽哪天他不和他一起了,鬱飛塵也不會知道。想來就來,想走也可以隨時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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