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飛塵去前庭回避了,他確信教皇會重新考慮唐珀的判決。
至於教皇會不會暗中下手,倒無所謂,他保護過那麽多雇主——何況唐珀也不是會被暗殺的人。
於是他帶著神思不屬,時哭時笑的司機開始在前庭散步,順便觀察這裡的擺設與布局。
司機一會哀歎逝去的皇家艦隊統領的工資,一會又為蘭頓家終於有救了而喜不自禁。
走到一個開闊高地的時候,前面出現兩個並肩坐在最高台階上的人影,一個栗色長發,貴族打扮,另一個紅色半短發,穿主教袍,看背影,兩個都很年輕。
鬱飛塵感官經過強化,能清晰聽到風中傳來的他們的說話聲。
“這麽說,他們都有命中注定的感情。命運給每個alpha和omega分配了對象,並命令他們一直在一起,不能分開。真不錯。”年輕主教說話的語氣令鬱飛塵感到了詭異的熟悉。
就聽主教說完後,發出歎息:“真是個好文明。可惜我是個beta。”
歎息完,他繼續歎息:“可惜你也是個beta。”
“beta不好嗎?可以自由戀愛。”栗發貴族的聲音清亮溫雅,但尾音上揚,有點玩笑的輕佻。
“但beta有可能找不到對象。”年輕主教說。
“確實,但極少數alpha也找不到對象,比如蘭頓公爵。”
“那位公爵可能太倒霉了。”主教歎息:“如果我是個alpha,肯定不會那麽倒霉。”
鬱飛塵:“。”
卻見栗發貴族悄悄湊近了主教:“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主教:“什麽?”
“其實我是個alpha,我裝噠。”
主教:“???”
他痛心疾首:“你背叛了組織,你為什麽要裝beta?”
“因為我最大的夢想是成為omega權益保護組織的領袖,但組織不允許alpha敵人加入。”
“你身為alpha,混進去要做什麽?”主教義正辭嚴:“你是要潛伏進去找對象嗎?那麽請帶上我。”
栗發貴族捂著肚子笑了好一會兒。
“卡揚,”他說,“你換了一個人後有趣了好多。我為以前和你打架道歉,雖然那不是你。”
“我當然很有趣……不對,我就是卡揚。”
“你不是。”
“我是。”
“你不是。”
“我是。”
對話逐漸變得弱智,鬱飛塵感覺自己的血壓微有升高。
剛開始聽到那熟悉的語調時,他還升起一絲類似自家的小孩找回來了,或走失的白狗找到了的欣慰情緒,雖然他根本沒有去找。
但是,聽他們的對話,白松不僅這些天來和別的貴族沉迷玩樂,還把自己外來者的身份都泄露了一個徹底。
鬱飛塵抬腿往那裡走,司機小聲道:“那就是卡揚主教和溫莎公爵,我和您說過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奇怪,他們怎麽又搭上話了。我記得卡揚還被溫莎打破了頭。說到這裡,溫莎公爵有個特異功能,看誰誰結婚。他能憑空看出誰和誰的匹配度高,說是直覺呢。當初還說您和唐珀主教是天生一對,大家都說他終於翻車了,等等,那現在豈不是沒翻。”
司機和秘書逐漸重疊,並與白松遙相呼應了起來。
鬱飛塵和司機的腳步聲傳過去,那邊兩人都轉過了頭。
“奇怪。”那位溫莎公爵看著鬱飛塵,他長了雙淡琥珀色的眼睛。
“奇怪,”溫莎對“卡揚”嘀嘀咕咕說,“我怎麽沒見過這個人,可是他身邊是蘭頓的人,他穿的也是蘭頓家那種風格的衣服,等等……”
溫莎恍然大悟,松開眉頭:“蘭頓不會也像你一樣換了個人吧?首都又少了一個我看不順眼的人,真不錯。”
鬱飛塵打量溫莎。
溫莎剛才的那番話很奇怪。他借用了洛什·蘭頓的表象,其它任何人都沒察覺異常,但這位十九歲的溫莎公爵直接說不認得他。
而且溫莎還知道卡揚換了個人,看來不是白松泄露的,是對方直接看出來的。
他走近了,溫莎神情恢復一切正常,對他打招呼:“晚上好,蘭頓。”
鬱飛塵:“晚上好,溫莎。”
說罷轉頭看“卡揚主教”,淡淡道:“晚上好。”
對方直接愣住。
“這……”
“這這這……”
溫莎彈了彈他的腦袋:“你認識?”
被彈了腦殼的白松不顧得還擊,審慎地組織措辭:“您好,您的語氣讓我依稀覺得……”
鬱飛塵點點頭:“我也是。”
白松慎之又慎,還對起了暗號:“您是不是在日落酒館喝過一次酒?”
“確實。”
白松的眼裡頓時滿含了激動。
溫莎在他們兩個之間看了看,興味道:“需要我回避麽?”
白松卻一眼看到了鬱飛塵身側其貌不揚的司機。
“這……”白松猶疑。
鬱飛塵:“?”
白松:“應該不是。”
短暫的相認結束,卻是溫莎來到了鬱飛塵面前。
“我要聲明一件事情,”他道:“我是個beta,而且不想當皇帝,你不要陷害我。”
司機麻木地想,我們公爵剛為自己爭取到了一票否決。
鬱飛塵:“不巧,我也不想。”
溫莎:“你為什麽不想?你要想。”
鬱飛塵:“你為什麽不想?”
“當了皇帝,然後被教皇和大貴族軟禁起來,最後蒸發嗎?”溫莎笑眯眯說:“還不如繼承星系當個選帝侯,每過二十年廢立個皇帝玩玩。你去當吧。”
“確實。”鬱飛塵說:“所以我為什麽要當?”
其實他真當了,就不會是話中那個處境,但現在是在抬杠。
溫莎被他問住了。
過一會兒,這位溫莎公爵溫文爾雅地笑了笑:“那我告訴溫莎這邊的選帝侯,你去蘭頓那邊,再操作一下,我們一起把老三投成皇帝。”
白松一臉麻木:“腐朽的封建貴族。”
司機:“腐朽的封建貴族。”
拱門傳來聲響,打破了腐朽的封建貴族對話的是一批更腐朽的封建老貴族。教皇那邊請鬱飛塵過去,溫莎和白松也悄悄綴上。
最終的結果是,為了法律的真實與公正,教皇考慮重新對唐珀提出裁決。前提是由教廷派人取一點唐珀的血液,進行全面基因檢測,驗證唐珀是個omega,並且兩人的特征值確實吻合。其間唐珀可以留在蘭頓的莊園裡。
鬱飛塵同意了,但他也有一個要求,必須由他親手取血,他可以把房間側門的四分之一調節成外面可看的透明模式,證明血液的確是唐珀體內取出的,但任何人不得入內。
教皇勉強同意了這個要求,老貴族們看向鬱飛塵的目光卻更加讚許。
“你保護了自己的omega。”聽完全程的溫莎讚美道:“真是個浪漫的愛情故事。我就說蘭頓和唐珀是匹配的。”
白松:“真是個浪漫的……不,並不。”
鬱飛塵淡淡看了白松一眼。
這邊事了,鬱飛塵沒多留一秒鍾,給白松留了通訊號後就和司機一起離開了聖城。教皇派了一位神父帶兩個隨從跟在他們車後。
路上,通訊就響了。
“鬱哥!我親愛的鬱哥!”白松嚎叫:“我們現在到底要做什麽,您有什麽任務要交給我嗎?我為了讓自己顯得合群真是費勁心機,那個秘語真的不是人說的話,狗叫都比它好聽。還好溫莎有時教教我。”
“任務目前是扳倒教廷。”鬱飛塵今天心情不錯,用唐珀曾經的語氣說:“你已經一起過了三次副本,這次就獨立完成吧,我看著。”
對面的白松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