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她對安菲道,“您的籌碼。”
——只見托盤之上,最中間的位置,靜靜躺著一枚金色籌碼。
安菲伸手,修長兩指夾住籌碼,包廂的燈光下,那東西淌著流金般的光芒。
安菲的咬字輕而慢,斯文有禮。
“權杖給我?”他道,“感謝款待。”
荷官朝他微微躬身:“迷霧之都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說罷她轉身,籌碼在安菲指間轉了幾圈,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它,啜一口酒。
燈光在酒杯裡晃,撲朔迷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這裡。
他沒有棋子,卻收到一枚特殊的籌碼。
而且,聽他與荷官的交談,他認得這東西。
希娜張口想問什麽,還沒等開口,所有人面前忽然出現變化。
他們座前原本都有一張擺放酒水物品的長條石桌,桌角雕飾精美,邊緣處刻著宗教花紋。此刻,每人面前的桌上,忽然浮現一黑一白兩個雕像。
雕像是跪地魔鬼的形象,魔鬼背生雙翼,呈跪伏姿態,卻高抬頭顱,大張著嘴作索求狀。安菲桌上的雕像比其他人更精細,姿態也更猙獰些。
在兩個魔鬼的中央,靜靜躺著一枚紅色的普通籌碼。這枚是除安菲外所有人都有的。
籌碼一出,倒不像是棋局了。
“嘻嘻。”克拉羅斯道,“這是在幹什麽?”
希娜蹙眉:“似乎是……一種古老的賭局遊戲。叫什麽來著,我想想。”
安菲淡淡道:“君主棋。”
“對,就叫這個!我在一本非常古老的典籍裡見過這種遊戲的記錄,那本典籍的年代甚至有可能比永晝還要早。”
“怎麽玩?”
“我們先看著就好了。”希娜說,“古老的規則裡,要給第一遍玩這個遊戲的人做一個很簡單的規則介紹來著……”
就見那名剛才給安菲送過金籌碼的荷官出現在了下方鬥獸場的邊緣。
她的聲音依舊像剛才那樣傳遞至每個人耳畔:“由我為初次到來的諸位介紹規則。”
滿廳寂靜,只有她的聲音響起:“翻開棋子底座。”
眾人依言動作。
只見棋子底座用古老的表示法鐫刻著一個數字。
鬱飛塵棋底是一個“1”。
克拉羅斯晃了晃他的白棋子,底面也是一個“1”。
戒律是“2”。
阿加和五位黑雨衣拿到的是僅次於國王皇后的戰車棋R,數字從3到20不等。
溫莎拿到的是黑色主教B,63,希娜是白棋51,位次竟然不低,大概是她那座加特林的功勞。白松、墨菲、命運是騎士棋,在200到500之間。
醫生拿到的也是騎士棋,他沒怎麽親手殺過人,都丟給病人去玩了,瘋狗有時需要玩具。
不過,也是因為病得太重了,那兩隻瘋狗組合的力量結構也異常偏激,拉低了一些名次。兩個人一黑一白,都是排在一百上下的主教棋。
希娜道:“這是黑方和白方的所有成員根據實力各自排出的序列。序列號是為了……嗯,遊戲方便。”
待到所有人都看見自己的序列數字,荷官開口:“我將任意選出黑白方各一人。”
“完了,隨機起來了。”希娜抽了抽嘴角,說,“戒律,你做好準備。”
戒律面無表情。
“黑騎士:463。”
“白騎士:463。”
被叫到序號的人一個激靈,看向場中。
“請入場。”
兩人分別從西北方和東南方向起身,走向血跡斑斑的鬥獸場,在荷官的注視下,他們的步伐格外視死如歸。
希娜“咦”了一聲道:“竟然不是你,看來上場也未必是壞事。”
戒律繼續沉默。
兩座黑白惡魔雕像分立場地兩端,黑方和白方的兩個人分別站在己方雕像下,氣氛劍拔弩張。
見了這樣的場景,再看看手中的籌碼和面前兩個張嘴惡魔像,人們多少也明白了點什麽。
只聽荷官繼續開口。
“可選三種搏鬥方式。”
“無械、持械,騎馬。”
“旁觀者下注。”
“賭贏無獎,賭輸有罰。”
眾人:“?”
下注誰輸誰贏倒是符合預期,大家都不是什麽好人,誰還沒打過幾場黑拳呢?
可是賭贏無獎,還叫賭麽?
然而這本來就是他們的懲罰副本,除了接受也沒有其他辦法。
前排一人大聲問:“罰什麽?”
荷官冷著臉,仿佛沒聽見一般,沒回答任何。
四周大燈忽熄了,座位皆被一片昏暗籠罩,好在場中每一段都燒著一座枝形蠟燭,借著燭光,視野沒受什麽阻礙,只是氣氛真正沉滯下來。
中央鬥獸場倒是亮如白晝,場上兩人都是騎士N,排名相同,想必實力也近似。白棋一方是個儀表堂堂的金發男人,沒在馬戲團裡見過,身上蹭了很多焦黑的痕跡,像是在圍獵階段鑽進了煙囪。黑棋一方是個身材瘦小的女人,有一頭枯草般的亂發,抿著唇看向對面,眼神如鷹隼一般。
這時,場地兩端的惡魔雕像忽然緩緩動了。石塊摩擦聲中,它們抬起手臂,各持起一塊黑石板。
黑石板上各畫了一枚騎士馬頭棋,無形的筆在兩塊黑板上移動,分別寫下了兩人在迷霧之都的名字。
男人叫“短毛貓”,女人叫“獵豹”。
名字都算是正常。
一位黑雨衣的聲音卻忽然微微虛弱:“怎、怎麽,打架還要掛上名字的嗎?”
他的同桌也以相似的虛弱語氣道:“這、不太好吧……”
永晝所在的VIP席位,忽然被一陣異樣的沉默籠罩。
鬱飛塵:“……”
作者有話說:
大型社死現場。
第181章 代價 04
堂而皇之展示所有人的網名, 這是人能乾出來的事?
不對,迷霧之都本來也不是人。
永晝也就算了,怎麽連迷霧之都的網絡都不是法外之地?
如果是他們的主神來制定規則的話……祂雖然剝削嚴重了一點點, 但起碼會給大家留點面子吧?
主神自己的id也不是很正式, 可祂沒有棋子不必下場, 誰都看不到。倒是小鬱的id令人好奇,黑板上好像沒出現過他的發言。
壞就壞在小鬱看起來是個正經人。到頭來最社死的還是他們。
都怪起名的時候太快樂了, 什麽迷霧之都我讚美你,什麽我最喜歡摸魚了,還有什麽被隊友xxxx……
一片嗚呼聲中, 安菲轉向了鬱飛塵。
“你叫什麽?”他問自己的所有物。
鬱飛塵的回答來得有些遲緩:“到時候就知道了。”
安菲仿佛明白了什麽, 霜藍色的眼珠緩緩往下移, 卻依舊是看著他的, 成一個睨著的姿態。但他眼角弧度微微上揚,又帶著點似笑非笑的意思。
像個站在高處懶洋洋看人的貓。臉上寫著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花樣。
眼看著安菲似乎真要開口說些什麽,鬱飛塵果斷給他續上了酒, 遞到面前。
安菲眼中泛起一點笑意,接過酒杯,沒再說話, 專心嘗酒。
他嘗酒,鬱飛塵看他。
安菲沒說過自己的記憶恢復到什麽程度了, 但鬱飛塵覺得安菲正在向失憶前的狀態靠攏——起碼在對待他的時候。
而看向其它神官,尤其是黑雨衣們時依舊帶點嫌棄。那幾個人正因為即將痛失網名而東倒西歪。
希娜的名字尚算正常, 沒有社會性死亡的壓力, 因此心態也相對活潑。
這一會荷官沒有別的動作, 鬥獸場上的兩個人就站在那裡給人觀察, 她主動說起了與這場“君主棋”遊戲相關的信息:
古老的時代崇尚英勇善戰的品德, 追求精湛強大的武技,因此衍生出了許多格鬥與競技的方式。“君主棋”就是當時十分受人歡迎的大型活動,每隔幾年舉行一次,表現出色的參與者獲得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