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莎看向克拉羅斯的目光陡然從看神經病的目光變成了茫茫人海遇知音的目光,不由得也拿出幾個作為讚助。
隨著一個又一個防禦道具開啟, 他們所在的地方逐漸變得刀槍不入,子彈打過來, 也會被奇異的力量控制,偏移向其他方向。
“手疼嗎?我有藥。”鬱飛塵的動作沒被打斷, 完成了最後一次方向調整。
安菲沒說話。
鬱飛塵的防禦道具也不少, 那道冷箭殺不死他。
但是, 用道具擋住攻擊的感覺, 和攻擊被安菲擋下的感覺, 竟然截然不同。
弩箭啟動,七支長箭尾部燃起絢麗的魔法火焰,轟然命中目標。
廢棄的鍾樓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龐然大物在暮色裡徑直倒塌。人群發出逃命時特有的尖叫。
高大的鍾樓徹底倒地的瞬間,迷霧之都的地面猛地震顫 ,塵煙四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後來人全部被擋在這道新的防線外。
挑釁般的舉動卻激怒了已在近處的人,他們更加瘋狂地向馬戲團湧來,天空中的獵人們更是不約而同看向了高台。
當漫天的塵埃終於散去一半,視野勉強恢復後,天空上,武器密密麻麻全部指向鬱飛塵。
鬱飛塵卻不怎麽擔心的樣子,看著前方。
遠處,彌漫的煙塵之間,廢墟的頂端,站著一個長發輕甲的身影,雪白的披風在她身後飄蕩。
白金大劍拄地,力量女神緩緩閉上眼睛。
無形的力場,以她為中心向外擴散。
塵埃下落的速度忽然變快了。遠遠看去,像是一道巨大的塵幕正在徐徐落下。
獵人們忽然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地面。
他們奔跑的速度奇異地慢了下來。
不是錯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把他們往下按去,他們能抵抗住向下的趨勢,但是動作卻不可避免地受到一絲影響,沒法像先前那樣迅速靈活了。
天空中的人也感受到了這種力量,有的甚至直接倒頭栽了下來。
就在這世界仿佛被按下慢放鍵的一刻,人群中,忽地濺起了一蓬血。
銀色的身影完全不受重力的製約,穿行在人海之中。子彈和兵刃打在他身上,留不下一絲痕跡。這人手裡沒有兵器,可赤手空拳的攻擊到了面前時,被打的人才驚懼地看到,那完美到不像現實存在的皮膚下,無數精密的機械結構運轉組合。
他以為別住自己肩膀的是一隻手。
卻被那隻手上延伸變幻出的尖刃割斷了關節骨。
高台上的克拉羅斯:“這樣一個一個打,很費時間的……”
評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戒律所在的地方,空氣中泛起了電弧,令人牙酸的電擊聲裡,區域內的眾人五官一度十分扭曲。
“……也不必這樣浪費電。”
黑雨衣的身影也在人群中出現,他們各有自己的能力和專長,盡職盡責地攪著局。
一二三四五,沒少。
永晝的打手多了去,但祂隻點了五個,其余都被放到了永夜收碎片。
可能是覺得迷霧之都不配吧。
另一邊,兩個病人已經怪笑著衝進城堡。
看完大家的表現,克拉羅斯慢悠悠看向鬱飛塵。
“小鬱,你怎麽不工作?”
鬱飛塵根本沒理克拉羅斯,半倚在弩i箭架上,目光在場中緩緩掃過。
安菲看著他的眼神。
在女神的大劍上停留了三秒。
在機器人身上停了四秒。
五個黑雨衣,各看了一秒。
最後還看了一眼墨菲的卡牌。
然後,冷淡淡的眼瞳轉向了自己。
安菲不悅地眯了一下眼睛。
他察覺到,這隻所有物身上,浮現了一種針對他的不滿情緒。
安菲:“?”
鬱飛塵在腦中過了一邊自己現在擁有的所有道具。
中低級道具可有可無。
最順手的只有一個惡魔翅膀,還不是永久。
療愈技能帶著迷霧之都特有的扭曲色彩,只在診斷安菲上起到一點作用,
“你覺不覺得,”他對安菲說,“我少點什麽?”
安菲將他從頭到尾看一遍,聲音篤定:“你不缺少任何。”
鬱飛塵拿起他剛才握箭的右手。
手心微有一片紅痕,沒什麽大礙。
他抬起安菲的右手,手指送到唇邊,輕輕碰了一下。
“那記得回去後給我開工資。”
安菲余光看見墨菲仿佛要殺了鬱飛塵的眼神。
這眼神合情合理。
因為某個人不僅提出無理要求,連吻手禮也不符合古老的傳統,顯得敷衍了事。連自己的臣民都為此感到不滿。
剛想出言強調主人的地位,所有物的身體忽然往後倒,向高台下墜落。
安菲下意識伸手,看見鬱飛塵唇畔浮現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惡魔翼翅在身體與地面平行的時候倏然展開,飛向西面方向。
準確辨認出威脅最大的那一個,然後把人丟到最密集處炸掉之後。鬱飛塵覺得,自己好像也不需要什麽額外的能力。
打群架,他也練過。
馬戲團內外,局勢平穩。
也沒什麽意外,畢竟有殺器遊走在人群裡,且分布均勻。
“失策。”黑雨衣下,克拉羅斯歎了口氣。
“是因為我來得太晚,還是因為帶的人不夠多呢?不,是因為公司來得人太多了……”他低聲道:“那要怎樣,能逼小鬱用出本源力量呢?真的很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會是什麽呢?”
語焉不詳的話刮散在風中,離他最近的墨菲蹙起了眉。
安菲的目光移向這邊的一瞬,洋傘撐開,華麗洋裙的瘋蘿莉扁了扁嘴,飄向城堡:“那我走?”
兩分鍾後。
“啊————”一個獵物被人發現,抱著頭,在此城堡起彼伏的鬼叫聲裡也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獵人揮刀朝他砍下。
“刺啦——”刺耳的電流聲忽然響起。
隨著電流聲,獵人那充斥著殺意的眼神逐漸平和而溫柔,刀也放了下來,不再對獵物下手。
“醫囑第一條,接受治療後,不要直視你的主治醫生。”醫生的聲音響起。
經過了“治療”的獵人本能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並在看到醫生的那一刻,眼裡爆發出比先前還殘暴的殺意。
仇恨對象轉移,獵人揮刀朝醫生砍下。即將劈到醫生腦袋的一瞬間,他的動作生生停滯——刀刃被一隻手攔下了。手的主人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病號服。
鋒利的砍刀割破手心,鮮血流下,病人因此顯得更加興奮。
“我來教你怎麽記醫囑,嘻嘻……”
不久,變形的慘叫響起,在城堡曲折的走廊和樓梯裡反覆回蕩。
三分鍾後,已經不成人形的獵人跌跌撞撞往城堡外逃去。
卻見正門口,一個穿紫色公主洋裙,打著傘,扎雙馬尾的小蘿莉正轉向自己——手裡拿著一柄銀色的小尖刀,刀上滴滴答答往下淌著血。
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好幾個人。
而那個洋裙蘿莉看著自己,笑意逐漸放大,並舔了舔嘴唇,一步一步走過來,銀色小皮鞋踩著地上的鮮血灘。
“你看起來好平靜呀,還有救……”
“雖然,我們公司的規矩,像你這樣的就不殺了……”
“但是,玩一玩,老板不會發現……”
城堡裡本就不斷響起的慘叫聲,在蘿絲加入後,數量加倍了。
聲音。
鋪天蓋地的聲音。
打鬥聲,叫喊聲。
風送來鮮血和塵土的氣味。
隱約的記憶再次在安菲眼前浮現。
在和鬱飛塵相處的時候,他逐漸記起了曾經與這人在副本中的時光。
馬戲團的高台上,又依稀想起了自己的神官與臣民。
而此刻混亂殺戮的場景帶來的是很多關於戰爭和爭奪的記憶。
但他知道這遠不是全部。他仍沒有清晰連貫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