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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碑》第181章
  而他緩緩伸手回扣住薩瑟的身體,垂下眼, 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在他漫長的生命中, 已經太久沒有與另一個生命這樣親密地接觸過。
  薩瑟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精靈的呼吸勻長恬靜。風很輕, 溪水叮咚,花苗生長。而他就那樣抱著薩瑟,直到薄暮降臨。
  醒來的小精靈給了他一個毫無芥蒂的, 甜美的笑容。
  “我愛你。”薩瑟又說一遍。
  他無物回報,俯身輕輕吻了一下薩瑟的額頭。
  憐愛般的輕吻一觸即分,薩瑟揉揉眼睛, 小聲說:“你明明很熟練嘛。一定有很多人愛你吧。”
  他想了想,說:“沒有。”
  回憶刹那被拉到遙遠的地方, 他又說:“或許曾經有過。”
  無意提及這個話題,他說:“我想也有很多人愛你, 薩瑟。”
  精靈卻也給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沒有。”
  “他們說我太粘人了, 要我一個人靜靜。”薩瑟扁了扁嘴, “可我就是和別人待在一起才開心嘛。”
  他莞爾, 了然於心。
  薩瑟所屬的這一精靈種族生性獨立疏離, 很少與其它個體有過多交集。而這隻小精靈的性格與整個種族格格不入,難免碰壁。
  他說:“等你再長大一些,可以嘗試走出這片溪谷,外面有其它熱情的種族。”
  薩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也可以嘗試去愛其它人,這樣就會有很多人愛你了。”
  夜幕降臨在溪谷。
  他陪著這隻叫薩瑟的精靈度過了整整二十天。
  直至他終於認出了那株花苗的種屬。
  薩瑟說,這是風從遠處吹來的種子,撿到它是一次巧合。
  但在認出它的那一刻,他明白,命運在冥冥中自有喻示。
  記憶回籠。
  回憶裡的畫面也聲音都清晰如許,但化作描述的話語只有寥寥幾句。
  “是什麽?”鬱飛塵說。
  安菲靠在鬱飛塵身上抬起頭,看見浩瀚如汪洋的星空。
  “那是永眠花。”他說,“在我長大的地方,到處是這種花。”
  那天,他對薩瑟說:“我該走了。”
  “為什麽要走?”
  “我有必須去做的事情。”
  薩瑟說:“那你把我也帶走吧。”
  小精靈低下頭,聲音低落:“我和他們永遠沒有辦法相互理解。待在這個地方,我很痛苦,即使復活了也很痛苦。我痛苦得沒有辦法活下去了。”
  在這童真的痛苦前,他沉默許久。
  “……最後,我帶走了薩瑟,在蘭登沃倫中央建造了我的居所。那次我消耗太多力量,很多天后才能重新進入永夜。待在蘭登沃倫的日子裡,我開始學習怎樣制定平等與自由的法度,訂立種族與國度間的契約,傳揚善行與美德。我嘗試去消弭那些……生死之外的痛苦。”安菲說。
  如薩瑟所說,當他開始用這種具體的方式去愛他的子民,子民也回饋了同等的愛慕與尊敬。
  他不知道這種轉變究竟是怎樣漸漸發生。
  只知道很多年後,當他再次從永夜中抽身,在蘭登沃倫的道路上駐足時,它已經變成整片神國的中央,人們心中的聖地。
  對於曾經毀滅又重生的舉止,他從未隱瞞。一個紀元複又一個紀元,復活也始終在發生,但人們中的很多對此緘口不言。
  直到今天,原初的、血洗的戰爭早已悄然謝幕,永晝輝煌燦爛,創生之塔巍然高聳,樂園代行神旨,獲取碎片的方式近於拯救。至於那段過往,傳說與逸聞裡也隻留下“聖贖之地”一個語焉不詳的別稱,而蘭登沃倫竟然成為信仰最為虔誠之地。
  或許這已經是原諒的方式,或許只是歲月將其遺忘。
  於是眾人說,神愛世人。
  最終,他成為傳說中的神明。
  安菲的故事講完了。
  其實,那個鮮血遍身的安菲才是鬱飛塵原本想象中的神明。
  至於悲憫憐愛的那個,是幻想中的神明,只有在白日夢中才存在。以至於曾經聽見信徒對主神的讚美,他都要在心裡嗤笑一聲。
  事實卻證明這兩種神明都真實存在,並且是同一個神的兩面。
  而這位神明,現在就靠在他的懷裡。
  不過這段講述之中,還有一個疑點。
  鬱飛塵往安菲處側了側身,指尖在他右眼下摩挲幾下。
  即使變成了少年狀態,安菲的眼底淚痣也還是好好待在原來的位置。
  ——而本人卻對它毫不知情。
  離譜的是,蘭登沃倫的子民卻知道。
  “聽說蘭登沃倫的子民要點淚痣來紀念你為他們落下的第一滴眼淚。”他說,“但幻象裡,你沒流淚。”
  安菲眨了眨眼睛,眼裡浮現無奈笑意。
  “是畫家的捏造。”他說。
  鬱飛塵:“……?”
  “他消失很久後,畫了一系列作品……也畫了我在祭台前那一幕,但並不很寫實。”
  對此,畫家聲稱:“你的身體不為所動,但你的靈魂為此落下一滴眼淚,所以我將它畫了出來,這也是一種寫實。”
  作為畫家傾注無數心血的作品,這畫獨具淒美神聖的感染力,很多人見到畫的一瞬間會落下眼淚。
  畫作廣為流傳,人們以訛傳訛,不知何時在蘭登沃倫掀起了點淚痣的潮流。
  又幾個紀元過去,潮流變成了傳統。
  對此,鬱飛塵表示,藝術家害人。
  於是這顆淚痣的線索就又消失了,它和蘭登沃倫人的標記毫無關系。現在除了他親眼看見,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它的存在,鬱飛塵幾乎要懷疑這只是自己的臆想。
  “你在看什麽?”安菲說。
  神不愧為神,一眼就知道他目光的焦點有貓膩。
  “沒什麽,”鬱飛塵說,“你睫毛亂了。”
  安菲:“?”
  風又大了起來,把人整個抱住也無濟於事。
  鬱飛塵說:“走吧。”
  安菲點點頭。他們在這裡待了太久 ,關節都有些僵硬了,鬱飛塵扶安菲起來,想起今天安菲兩度出現的異常。
  他看了一眼下山的道路。
  約拿山的旅行已經結束,沒必要再沿藤梯回到鎮上,另有一條陡峭難走的山路通往山的另一側腳下。
  “我背你?”他說。
  安菲沒反對,默默把自己掛在他身上了。
  一個猜測在鬱飛塵心裡浮現,但他沒說什麽。
  黑魆魆的山路上,四周全是樹影。繁星和月亮的光照下來,又被密林遮住。
  但這對鬱飛塵來說沒什麽影響,唯一有影響的是背上的某個人。安菲的呼吸淺淺拂在他頸側,明明很安靜,存在感卻極其鮮明。
  “忘記問你一件事。”鬱飛塵說。
  安菲:“什麽事?”
  “你怎麽來的永夜?”
  毫無疑問,安菲來到永夜很早。
  但他一點都不像個初來乍到的人。
  誰都不知道永晝主神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他的國度從什麽時候就開始存在。穿梭在完整的世界之間,掠奪力量,乃至復活死者,仿佛是外神們還沒出生的時候,安菲就在做這些事了。
  時至今日,永夜中也沒有第二個神明能做到複生。
  安菲緩緩垂下眼睫。
  往事纏身。
  記憶的塵封再度恍然向前掀開一角,浮現在眼前的是久遠之前的片段。
  命運注定他要回憶起那一刻,因為跨過既往之河後,這具身體的模樣就是那一刻的他自己。而問出問題的又是這個人。
  蒼老嘶啞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你看著那裡……看著你身後!”
  烏雲翻湧的天空下,千萬硬甲騎士與弓箭手圍成鐵陣,鋪天蓋地橫亙他眼前。
  他站在高處,回頭向後望去。
  老祭司站在雪白的階梯上,身前血泊一片,他胸口被箭矢穿透,胸脯急促起伏著,嘶啞的聲音正是從他口中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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