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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碑》第255章
  黑板聊天進行了這麽久了,其中跳得最高、說話最怪、唯恐天下不亂的兩個名字“Acri”和“方塊四”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Acri以一己之力帶歪了整個黑板的聊天風格,對永夜裡的叫得出名號的人表現得了如指掌, 疑似一位強大的神明;而方塊四除了說話奇怪之外, 還有兩個驚人實績:在自由獵殺階段一股腦公布六個新人刷新點, 加速獵殺進程,在圍獵階段煽動別人結隊進攻馬戲團, 造成許多流血事件。
  他們在黑板上說話,旁觀者看看熱鬧,也算相安無事, 可是一旦上場, 這種人很可能是極端危險分子。
  這次, 所有人都押注方塊四, 無一例外。
  “搏鬥開始。”
  從荷官這一聲宣布落下,到方塊四鬼魅般向前彈出,赤手空拳將敵人踹倒, 再把對方的腦袋狠狠摜在地上,隻用了不到四十秒——他的速度奇快,力道強橫, 一出手就是不顧一切的殺招,瞬間撕破了對方的防禦。黑棋的腦袋重擊地面, 發出沉悶的聲響,瞬間七竅流血, 死得不能再死。
  眾目睽睽之下, 粉頭髮的少年從半跪壓持對手的的狀態起身, 紅色貓眼裡的笑容依舊散漫, 和剛上場時沒什麽區別, 只是在看到暴斃的對手身下血跡的時候,隱蔽地舔了舔嘴唇。
  第二場很快開始,這次是持械搏鬥,方塊四選擇的武器是一套鋒利的精鋼指虎,比普通指虎長,頂端尖如彎月,如同獸類的爪鉤。
  他動作依舊極為靈敏,神出鬼沒,一開場就迅速拉近距離近身纏鬥,指虎尖鉤沒入對方皮膚後再深深刺入,最後劃出長而深的四條血口,血流如注。
  這人下手狠,動作快,隻攻不防,先卸武器再殺人,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旦反應速度跟不上他,很快就會無從招架,全盤崩潰——第二個黑棋在倉促防守後,徹底不敵。這次,方塊四直接把對手的面部抓的面部全非,將兩隻眼球連著神經和血管拽出眼眶,然後劃開所有大動脈,鮮血噴濺,他則輕松放手,任對手抽搐死亡。
  這次,等待倒地判定的時候,方塊四將帶有血跡的指虎放在唇邊,輕佻地舔去了那上面鮮紅的血液。
  ……
  又是兩場過去,每一個上場者都死狀淒慘,最嚴重的一個皮肉分離,成了一灘餡料一樣的紅泥。方塊四原本穿了件寬松的白衛衣,上面有紅色抽象花紋,此時,衛衣雪白的底色上已濺滿斑斑的血跡,血色與花紋混駁不清,像是原本就在那裡一般。
  又一個對手上場,方塊四站在上一灘血跡裡,仍舊沒事人一樣閑閑望向對方,甚至打了個招呼。
  這一下招呼,那對手的嘴唇極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腿也肉眼可見有些發軟。
  這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個極為棘手的人物出現了。主教級別的戰鬥已經不再是尋常打鬥,每一個人拎到永夜,都能算是是獨當一面的人物了,特殊的天賦與體質也層出不窮。可方塊四一來,卻仍然像是一條食肉魚被放進了小型觀賞魚塘裡一樣,打亂了原本的秩序。與之相近的黑棋人人自危。
  VIP席位裡,墨菲仍然沒有醒來,克拉羅斯又把他的卡牌拿出來把玩了,紫色鬼牌在指間翻飛穿梭,唇畔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溫莎:“方塊四這麽強,為什麽不在前排?我還以為方塊四是你的白皇后。”
  “他做我的皇后?算了吧,這個國王我不要當了。”克拉羅斯微笑說,“嗯……不過,即使是完全不收拾自己的力量,也不至於淪落到主教中下層吧。難道是忍不住把力量結構撕得更混亂了?病情真的很嚴重呢,真可怕呀。”
  醫生從病案本中抬頭,聲音溫和:“同樣病得很重,卻還能把自己的世界收拾得井井有條,得到高評級,假裝正常,難道不是更可怕嗎?你的這種情況究竟持續多久了?”
  “畢竟我要維持正當職業呢……說什麽呢,醫生,我沒有病。”克拉羅斯說。
  “外神的檔案裡沒有收錄過這一位,”希娜開口對克拉羅斯說,“冒昧地問一句,你的老朋友都是這樣嗎?”
  克拉羅斯:“我老朋友特別多,也不全都是這樣啦……”
  卻是沒有說出任何多余的信息,似乎對此諱莫如深。
  場上,方塊四持續著壓倒性的勝利。押注的難度暫時緩和。不出意外的情況下,他會比先前連勝多場的文森特站得更久。
  一場又一場,方塊四維持著死咬不放的凶戾作風,沒有任何追逐和試探,戰鬥場面激烈血腥。
  人死後會化為灰霧飄散消失,但饒是如此,鮮血氣息也漸漸蔓延至全部的觀眾席,甚至穿越無形的灰霧屏障,送至君主身畔。
  這種氣味是安菲熟悉的。它總是會與著沙礫、原野、沼澤與鐵器,掙扎與痛哭一起出現,彌漫在許多個世界的空氣中。
  有鮮血的氣息作為最後的補全,一道透明的隔膜默然打開,他忽然完整的記起了在那些破碎世界中的經歷,記起很多個在永夜中度過的紀元,記起戰火如何熄滅,血腥如何消弭,也記起混亂的碎片如何被灑落在神國一望無際的海洋中,重新成為完整而穩固的國度。
  但在此之前的回憶,依舊光怪陸離。
  鮮血氣味越來越濃,並不是令人舒適的體驗。安菲打算吃一塊用玫瑰和葡萄做成的的半透明軟糖。
  此時鬥獸場中,方塊四剛剛用三棱匕首刺破了一枚黑棋的心臟,正抱臂站在原地等待對手的死亡。
  他抬起頭來,正看見高座上的君主漫不經心俯瞰下方,慢條斯理拿起一塊精致剔透的點心。看起來很甜,也很用心。
  方塊四忽然笑了起來,露出兩側尖尖的犬齒,挑釁之意畢露。他對著安菲,用口型無聲說道:
  “我-也-想-吃。”
  安菲接收到了方塊四的唇語。
  他神態從容優雅,帶著淡淡的溫和,把白瓷碟子朝前推了推。
  這溫和中其實能覺出另一種淡漠——居然毫無被冒犯的表現,也並不因場上血腥殘忍之事感到不適或厭惡,反而在用動作說:“好啊。”
  方塊四討了個沒趣,撇一下嘴,不怎麽甘心地轉回頭,看向下一場的對手。
  荷官目光冰冷,周身泛起灰霧。
  鬱飛塵甚至懶得和方塊四計較。畢竟安菲吃點心的頻率提高了,證明現在心情還不錯。
  他記著數字。
  現在是第七場。
  這時,安菲已經把碟中點心的種類試過一遍,並不全是甜點,但似乎都是他喜歡的口味。
  這個念頭浮現的時候,他難得陷入了漫長的思索——似乎已經有很多個紀元沒有過“喜歡”或“不喜歡”的想法。
  甜點的氣味抵消了鮮血的腥熱,流金籌碼在燈下閃閃發光,忽然續上了先前的回憶。
  天色快黑了,他們離開搏鬥場的時候,有了九枚銀幣。回到神殿後,騎士長去夜間巡防,他在複習典籍,騎士一神神秘秘地湊了上來。
  “這次下山玩的怎麽樣?是不是很苦惱?”騎士一說:“體會到沒錢寸步難行的感覺了嗎?”
  他奇怪地看了騎士一一眼,把九枚精致漂亮的銀幣拿了出來,展示給他看。
  接著,又想起了從外面帶回來的禮物,把兩瓶覆盆子汁遞給騎士一,並說明:“有一瓶是二的。”
  “竟然真的去賭博……竟然還真的贏錢了,不行,我要向老祭司告發騎士長……親愛的小主人,下次帶酒好不好?”騎士一說。
  神殿除了禁止賭博外,當然也是禁酒的。他當做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
  騎士一想起可疑的事:“怎麽贏了這麽多?老騎士們經常提起以前君主棋的時候輸得血本無歸的事情。”
  他不是很想和這個人說話,於是繼續保持安靜。
  “哦,想起來了,現在還只是預備階段呢,猜注難度沒那麽多大,等正式開始了,你就千萬不要去了啊。騎士長再過好多天才發工資呢。”
  他認真回憶了最近騎士一和二的說辭,意識到“沒錢”似乎是一件嚴重的事情。而在一和二眼裡,自己是一個不適合押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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