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節分明的手掌帶著極大的力勁將瘦高個部員懸空著扣在牆壁上,速度帶起的風揚起岑初額前的發絲。
這一下的力氣毫無收斂,兩道血痕當場就順著瘦高個的額頭兩側沿著牆壁向下流淌。
“啊——”
哀嚎般的叫聲爆發開來,瘦高個部員雙手雙腳都掙扎起來,用力拍著牆壁。
“放、放開我!我這是在——”
“嘭!”
有力的大手抓著他的腦袋,拎著整個人遠離了牆壁,不等瘦高個緩下心來,又以一種更大的力道重新砸向牆壁!
這一下下去,瘦高個的聲音當場就像被掐斷一樣,嗚嗚咽咽地弱了許多。
這時,手掌將他拎離牆壁。
剛才還嘗試仗著身軀優勢對岑初動手動腳的瘦高個部員在這隻手掌面前顯得毫無抵抗之力,他掙扎拍打,斷斷續續地喊道:“放、放我下來!”
五指如他所願地松開。
安全部部員摔落在地上,身上的製服早就凌亂不整。他想也不想,手忙腳亂四支並用地就打算直接離開這個地方。
男人從快速通道入口中走了出來。
他的渾身上下縈繞著異常恐怖的氣息,那種長期拚殺在任務前線的凜冽殺意像是最尖銳的劍鋒,直指前方嘗試逃跑的部員。
他沒有給對方任何逃跑的機會,腳下發力,人影一瞬間就出現在了瘦高個的路線前方。
他抬腿,一腳直接橫掃在部員腹上。
“嘭!”
瘦高個第三次被砸在了入口的牆壁之上。
這一次的力度比先前兩次都要更大,只見他從牆壁上摔落在牆角,整個人影痛苦地蜷縮成一團,發出抽抽啼啼的嗚咽聲。
岑初的目光從譚栩陽出現開始,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男人身周的氣壓極低,眉眼冷厲,精實的身軀如同一隻矯健的豹子一樣蘊含著極其巨大的力量。他的神情冷漠,唇角抿著微微向下,寒意之下掩藏著無邊的暴怒情緒。
墨綠色外套套在男人的身上,兩隻袖子都被擼到了胳膊肘的上面,外套前邊敞開著,露出緊身戰鬥服勾勒出的完美肌形。
譚栩陽見瘦高個暫時沒了反抗與逃跑的力氣,這才終於抬起頭,對上岑初的目光,眼裡的怒意稍稍收斂。
他快步走到岑初面前,雙手握住岑初瘦弱的肩膀,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通,不見傷痕,神情稍緩。
“我沒來晚吧?”他問。
“沒有,這時候正好。”
岑初呼出一口氣,將邊上那個令人反感的部員帶來的惡心情緒趕了出去。
“怎麽到這裡來了?”他問。
他確實撥通了通話,但那只是半分鍾前的事情,這點時間根本不夠譚栩陽趕過來。
譚栩陽沒說話,而是從口袋裡拿出儀板,直接展現在岑初面前。
只見儀板上顯示“通話中”三個大字,仔細一看,已通話時間2分27秒,而且還在一秒一秒地往上漲。
岑初一怔,拿出自己的儀板一看,果然也顯示在通話中,通話對象恰好正是譚栩陽。
看來應該是自己之前在嘗試威脅瘦高個部員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界面,將這通話撥了出去。
譚栩陽眉眼之下一片陰翳,他收回儀板,將岑初拉離牆邊。
他脫下外套披到岑初的肩上,將岑初的面向轉向最近的一輛自導航磁動力行進器,伸手往他背後一推。
“去車上等我。”他說。
岑初攏住外套,剛才背靠牆壁自脊背滲進來的涼意逐漸被衣服上帶著的余溫所代替。
他知道譚栩陽是要幫他處理這名部員。
於是他笑了笑,說:“好,謝謝。”
岑初轉身上了一輛行進器,靠坐在窗邊,透過透明窗子向外看去。
只見身形挺拔的單兵不緊不慢地走回到了牆角邊蜷縮著的身影面前,不知道對他說了什麽話,然後彎下腰,從瘦高個的懷裡搶過儀板。
男人的背影肅殺而冷厲,脊梁挺得極直,像是一名從未輸過的將軍,由內到外都能帶給人極強的壓迫感。這樣的氣勢很容易讓他人產生畏懼、屈服或遠離的想法,但如果身份發生轉換,對於被他護在身後的人來說,這個身影能帶來的則是極為可靠的安全感。
男人站在牆邊,腳下蜷縮著一灘爛泥似的人。
他的指尖在對方的儀板上隨意地劃過兩下,驀地,男人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氣壓驟然大降!瞬間,男人身形一動,一腳直接踹上蜷縮的人影,黑亮的鞋尖對著對方的□□重重踩下!
岑初不知道譚栩陽看到了什麽,也不知道譚栩陽和對方說了什麽。他只是遠遠感覺到了快速通道入口邊上傳來的恐怖氣勢。
岑初沒有繼續看下去。
他收回目光,向椅背一靠,將譚栩陽的外套披到身前,蓋住身子,有些疲憊地閉上雙眼。
那名安全部部員確實在剛才給他帶來了一些惡心的感覺,但因為譚栩陽的及時趕到,沒有造成多大的實際麻煩。這件事情他相信能夠傳到應該知道的人的耳裡,問題的後續處理不需要他再關心。
當然,他也沒那多余的精力去關心一個騷擾者的處理問題。
他眼下需要考慮的,只剩下了身軀問題。
簡單機械生物失蹤,不知道混入了十一艦的哪個角落,這件事對於十一艦而言比較嚴重,但對岑初來說影響其實並不大。
目前空間阱出現的崩塌跡象已經被不少阱內的艦隊所發覺,像十一艦這種艦艇外表看上去十分強勁、但實際表現與外表印象存在很大差異的艦隊會被盯上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正像祖星曾經流傳的一句諺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十一艦抱有美玉,自身卻沒能表現出足以守住美玉的實力,那當然就會收到來自外部的覬覦。
空間阱面臨崩塌,這個環境帶來的時限讓包括十一艦在內的各個艦隊都緊張了起來。在這時候,能夠依舊怡然自得、面不改色的,要麽是手握逃阱方法,要麽就是科技水平低到根本察覺不到危機。
而對岑初來說,不論是空間阱崩塌,還是隨之而來的艦外威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他樂於看到的。
畢竟時限再緊,也不會緊過他的身軀時限;威脅再大,也無法大過他的身體威脅。
反之,足夠的矛盾與衝突還能給他帶來極好的發揮空間與獲利的機會。
就像這次收獲到的戰爭賠償,雖然無法解決他的身體問題,但卻提供了不少主旋體戰爭相關科技發動所需要的材料,隻待尋找時機將能量往主旋體裡一注,它就可以直接化身頂級戰艦。
別的不敢說,對付一些連空間阱都出不去的稚嫩艦隊還是沒有問題的。
另一方面,他與十一艦的關系緩和,雙方間最大的信任屏障已經被打破,短時間內不需要擔心十一艦會帶來麻煩。而且因為這場戰爭的原因,十一艦在能量問題上也做出了很大讓步。
至於主旋體各項重要功能的封禁問題以及他缺失的部分記憶的問題,則暫時還沒有頭緒。
剩下問題最大的還是他的身軀問題。
早在先前初步檢查的時候,岑初就發現了自己這具身體從基礎人型軀體結構模塊到拓展活性模塊哪哪都存在著問題。
基礎模塊異常是由拓展模塊異常所引起的,但拓展模塊為什麽會出問題並不清楚。
直到這次指揮過程中突然昏迷,岑初才隱隱約約有了些猜測。
而就在剛才,岑初利用顏至提供的超額能量對身體進行了一番深度檢測之後,終於證實了他這幾天一直在思考的一個猜測。
他的身軀問題,根源並不在身軀本身。
而是出自於零維之上!
零維出現異常,零維與身軀間的接口也會隨著出現問題,緊接著,這種影響很容易就會影響到身軀功能的正常運作。
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張牌倒了,整個體系都會坍塌。
而他這一次的突然昏迷就是因為“接口”異常,零維與身軀暫時性地斷了連接。
這當然不是個好消息。
因為這意味著即使岑初能夠解決身軀問題,更換身軀,如果根本問題沒有解決,新的軀體也會如同這具身軀一樣狀態逐漸滑坡,直至走向同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