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初伸手接過,說:“那倒不用。不過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的外套一角,平靜地指出:“衣服皺了,還髒了。”
男人低眼看了眼外套,不懂聲色地將它向後一撩,遮住最明顯的一角。
“沒什麽,只是被人撞了一下,”他說,“走吧,最後帶你認一圈然後就去找吃的。”
跟身邊的青年們簡單道別,岑初手上端著盤子,跟著譚栩陽走出人群。
譚栩陽說是簡單認一圈,就真的只是帶他走了一圈場地並挑了幾人聊上兩句,再與對方碰個杯,然後便打算帶他離開。
注意到兩人離去之意的人們紛紛向他們道別,有幾人在岑初離開前還特意跑上來與他加了儀板的通訊好友。
走沒兩步,兩人遇上迎面走來的肖見傑。
岑初仔細觀察了下,發現他的衣服上褶皺更為明顯。
“隊長好,這就要走了?”肖見傑主動向岑初打招呼。
“嗯,你呢?”
“我再跟他們嘮會兒。”肖見傑笑笑說。
岑初點頭:“好。”
肖見傑在譚栩陽一側與他擦肩而過。
身影交錯的瞬間,兩人對上目光。
肖見傑用力狠狠地瞪了一眼譚栩陽,硬氣的目光中帶著絲絲委屈,他用口型問道:
「這還不認?」
譚栩陽冷笑一聲,用口型答道:「訓練加倍。」
岑初側眼看著兩人的小動作,在譚栩陽轉回頭之前漫不經心地收回目光。
小打鬧,不用管。
他作出判斷。
露天花園與環形住宅中央的商鋪廣場之間是由一條蜿蜒的林間小道連接在一起的。
他們先前便是從這而來,這會兒自然也從這離開。不過離開之前,男人的目光左右掃了一圈,忽然停下腳步,叫住岑初:“隊長。”
他的聲音慵懶而富有磁性,好聽得很。
岑初止步,回過頭,問:“怎麽?”
“棣棠榜組委會之前聯系我,跟我要你的近照更新投票頁。我看這裡環境不錯,拍兩張?”譚栩陽漫不經心地彎下腰,拍拍出入口兩側假林間的一塊大石頭,說,“在這坐一下就行。”
岑初:“棣棠榜?我對這個沒什麽興趣。”
譚栩陽說:“我也沒。不過要是拖著不給,他們之後肯定還會一直找來,很麻煩的。”
岑初沒精力處理麻煩,便到譚栩陽示意的石頭上坐下。
他並沒有怎樣擺姿勢,只是隨意地用手撐著石頭邊緣,偶爾抬眼瞥兩眼看看譚栩陽拍好了沒有。
“好了,”譚栩陽很快收回儀板,上前將他從石頭上拉起來,“要看看嗎?”
“不用。”岑初冷淡地應道。
譚栩陽聳了聳肩,收回儀板。
“直接回去吧。”岑初說。
“剛才就那兩塊水果,沒問題?”
“還有一塊蛋糕。”
譚栩陽低眼望著岑初的眸子。
挪開眼,應聲:“都行。”
岑初回了家,譚栩陽自己去往了訓練區。
岑初精神還好,便在桌前拿出輯閱板,簡單列了一下這些天需要處理的事項。
他現在的主要精力投在兩件事上。一是自己的身體問題,他需要盡量找出一個可行的解決方法,如果實在難以找到,那也要提前規劃好各種情況下的應急備案。
二則是嘗試推算主旋體各項核心功能的解禁條件。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原本目的,他需要找回自己的艦隊,需要摸清自己從三艦來到十一艦的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十一艦不論怎樣都只能算做是他人的艦隊,他說到底也只是名外艦人。
除此之外,他也偶爾會通過自己悄自滲入的中央指揮系統進行一番內外環境的確認——滲透工作是從那場戰爭主旋體接入指揮系統時就開始進行的,以三艦的技術,小心一點完全可以做到尾巴“乾淨”。不過這項工作隻進行到了一半,畢竟在他當時接入系統之後,就發現自己可以對十一艦給予一定量的信任,後來更是雙方坦白深化合作,指揮系統滲透的工作也就變得不那麽緊張了,完全可以先將這份能量投入到其他更緊迫的環節裡去。
時間一晃,外面的天色早就不知道黑了多長的時間。
岑初放下板子,起身活動了下,感覺肚子有些餓,便走到了食物貯藏櫃的面前,想要找些東西來吃。
結果貯藏櫃裡面有地方被卡住了,岑初按了半天開門鍵它都依舊卡在那裡打不開。
岑初上手想要將它拉開門,但無奈力氣不足,沒能成功。
他皺了皺眉,轉身拿起儀板,發了條信息給譚栩陽,讓他過來幫把手。譚栩陽平時回復速度算比較快,大多時候隔上個兩三分鍾就能有回應。
可是這次不知道怎麽回事,岑初等了將近十分鍾,都不見對方回條消息。
岑初看了眼時間。
十一點半,這個點應該已經從訓練區回來了。
他想了想,披上外套,走出門,三五步走到隔壁房門前,伸手敲了敲。
“叩叩叩。”
“叩叩叩。”
沒有人。
岑初輕輕挑眉,打算再試一試。
指關節還沒碰上,門口的傳聲器就被打開,一個壓抑著暴躁十分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誰?!”
岑初一頓。
……自己打擾到他睡覺了?
不然隨便看一眼桌面熒屏或者是床頭管理屏都能知道門外站著的是什麽人。
“我。”岑初應聲。
傳聲器中忽然傳來一聲低低悶哼,帶著努力控制住的微促呼吸。
似乎有風聲拂過。
許久,傳聲器內微啞的聲音斂去了所有暴躁,低低應聲:“馬上,隊長。”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說些什麽。
(比劃比劃)
……嗯,嗯!就是這樣!
第65章 門外
隊長。
這兩個字無聲地念出口,就像激流拍打過礁石,無以抑製的衝勁直頂腦海,貫通上下,在礁石面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潮湧。
他早就將儀板了收到一旁,閉著眼睛,腦海中一分不差地臨摹出那個冷淡的身影。後頸,肩,腰,手,腳,一處處都在他的手掌中留下過清晰的觸碰記憶。隊長身上淡而悠的清香氣息此時仿佛縈繞在鼻尖,纏絡在指上,將他整個人都置於如夢似幻的朦朧裡。
男人的身軀很是精實,半倚在床頭像極了一隻充滿爆發力的勁瘦豹子,腰側衣物被無意地撩起,完美肌形在昏暗燈光下除去精勁還帶有著十分強烈的荷爾蒙氣息。他的後腦仰靠著床板,閉著雙眼,側臉線條凌厲異常,唇角緊抿著下壓,氣勢無端地凝實起來。只有眉目微微攏著,其間的肅殺之意不知怎麽染上了一縷別樣的韻味。
他仰著頭,閉目帶來的黑暗之中一幕幕劃動。放眼望去,每幕畫面之上都同樣存在一個清冷瘦弱的身影。
岑初。
這名字倒也和人一樣單薄冷淡得不行。
他輕喘著,想。
“叩叩叩。”
忽然,清脆而規律的敲門聲驀地打斷了他的沉浸。
男人皺了皺眉,沒有理會。
但這敲門聲沒有一點兒自知之明,一下一下,堅持著煩擾著他的心緒。
男人緩緩睜開眼,深沉的眼眸間仿佛能夠結成冰塊。
“誰?!”
他壓抑著沉聲問道,毫不掩飾心情的惡劣。
“我。”
薄荷般清澈冷淡的聲音像是一道電流一般,滋地瞬間遍布全身。
男人呼吸一窒,心扉間驀地升起一絲冰涼。它沒能澆滅任何一簇欲望的火苗,反而像是澆油一般將心底裡原本朦朧而隱蔽的欲念推上頂端,靠著銳不可擋的勢頭猝不及防地斬斷所有鎖鏈,就連蒙布也被毫不留情地一把扯下。
……草。
是隊長。
隊長在外面。
他悶哼一聲,腦海中僅剩的清醒讓他用盡全力忍抑住了變得粗重的呼吸。男人重新閉上眼睛,他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