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很多甚至沒被裝配上艦。
這些條目都是模擬之中所沒出現過的。
甚至於他在模擬中見到的眾多十一艦人從來不用的罕見科技與附件,都只是這個列表中的一小部分。
腦海中原本凌亂分散的疑惑和線索在這瞬間全都聯系在了一起。
岑初在來到十一艦後就一直困擾著他的一些問題,在這一刻突然找到了答案!
為什麽十一艦內會出現那麽明顯的科技樹失衡問題?
最大的可能是他們曾經接受過外艦饋贈,饋贈的水平與自身原有科技水平產生衝突導致現在的失衡。
但這種假設會出現一個問題。
實力強的艦隊收服實力弱的艦隊之後,常常會拿出一部分技術作為饋贈。在這樣具有從屬關系的艦隊中,擁有主要話語權的艦隊一般被稱為上位艦,選擇服從的則被稱為下位艦。
能夠給出“饋贈”的上位艦隊,多數情況下都是不吝在范圍內給出一定指點的,因為他們需要弱艦發揮作用,否則收服與饋贈就都沒了意義。
不說手把手教,至少也該為他們指出正確的方向。
而不是放任他們拿了技術回去,如同無頭蒼蠅一般瞎琢磨個幾百年,最後還整出了這樣一種失衡畸形的情況來。
別說為上位艦隊發光發熱貢獻力量了,能不能在浩瀚宇宙間苟活下來都不一定。
除此之外,岑初還考慮過一種可能性。
如果十一艦不曾接受外艦科技,那也可能是他們曾經發生過嚴重危機,傷亡過大,艦艇記錄受損,從而導致了科技斷層。
但這種猜想同樣存在著解釋不通的矛盾。
最明顯的便是十一艦這尚未完全擺脫星球思維影響的作戰風格。
但凡他們曾在星空中發展過千年的時間,那他們的思維方式與生活習慣都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
岑初思考過很多種可能,但直到現在,最重要的一塊線索補上,岑初才終於發現問題的答案。
十一艦接受過外艦科技這件事情板上釘釘,毫無疑問。
甚至就連十一艦主艦都不是他們自己建造,而是從別人手上“繼承”過來的。
但這種“繼承”並非是岑初最開始懷疑的“饋贈”。
因為他們所接受的,準確來講應該是外艦留下的“遺產”。
是的,“遺產”。
從這個推斷出發,上面所提到的所有矛盾都將不複存在。
十一艦接受了遠超自身科技實力所能承受的遺產,這份“遺產”還不完全,至少在知識記載這方面肯定有著嚴重缺失。兩眼一抹黑,又沒有人指引方向,當然就只能像是瞎貓一樣到處亂撞,能弄清楚什麽就用什麽,根本就沒能力從宏觀視角去進行選擇!
但是岑初進一步想到,為什麽在自己與十一艦第一次進行談判時提到科技樹失衡,他們會出現那樣的警惕態度?
他們所警惕的是某個具體的目標,還是作為概念群體的假想敵?
“岑指揮?”顏至見他不答話,又溫聲小心地叫了一聲。
岑初回過神來。
“挺好的,比我預想的好很多。”
他頓了頓,說道:“這場戰爭很快就能結束了。”
顏至心臟重重一跳。
“你是說……”
他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認真注視著岑初的一舉一動。
他眼睜睜地看著岑初將十一艦從來不敢輕易觸碰的某些物品裝載到艦上。
那一項項,都是顏至曾經只能遠觀卻不能隨意觸碰的東西。
如果一項武器無法在模擬場景下進行測試,那對他們來說幾乎就是無法使用。
但顏至不甘心。
非常不甘心。
好在……
他看著岑初輕笑一聲。
他問:“打算怎麽做?如果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請盡管跟我說。”
岑初正忙,頭也不抬地說:“不需要,那會降低效率。”
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你站那看著就好,很快就能結束的。”
人生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被嫌棄的顏至沒有任何不悅。
他安安靜靜地站在岑初的身後,看著他進行操作,臉上根本見不到任何對於戰局的擔心,也完全沒有一點作為監督者的自覺。
反倒是岑初忙過手頭上這一波,開始與一線建立聯系的時候,抽空注意了一眼顏至。
他突然主動說道:
“對方是以科技為主的種族,這種情況下生物個體的實力一般都不會很強,如果能夠攻入艦艇,基本就能奠定勝利。”
“你們的單兵體系在這方面有很大優勢。”
顏至睜大眼睛,他立馬明白了岑初主動說出這句話意味著什麽。
岑初這是在以曾經三艦總指揮的身份……
主動教他!
*
艦外,一線。
五道流光奔襲於黑暗之間。
他們是十一艦最精銳的尖兵小隊,他們將要前往的,是全戰場最危險的地方。
當他們開始執行這項任務的那一刻起,身後將不再有後勤,不再有援助。一線作戰的士兵們能在重傷之後被拖回艦內,他們卻沒有這樣的機會。
在艦隊告知的信息中,輔助小隊也將被分散在外,不會跟他們共赴敵艦。
只有他們孤軍向前。
——與通訊系統中的指揮官一起。
“即刻全速前往目標坐標點,無需考慮隱蔽問題。”
五人的耳麥中忽然傳來陌生指揮官的命令。
聲音是冰冷而無波動的系統音。
“收到!”
五道尖利身影瞬間加速,毫無遮掩地向著敵艇奔襲而去。
他們認為總指揮部下達的命令是想讓他們暴露自己,將敵艦的目光分散過來,以此為正面戰場減輕壓力、創造機會。
於是,五人便真的沒有進行信息隱蔽,光明正大地向著敵艦而去。
然而,敵艦並未發現他們。
「執行動點信號場屏蔽。」
「執行三維定向視覺空間扭曲。」
「執行能量逸散捕獲干擾。」
一項項陌生而又熟悉的指令禮貌性地刷過數據面板,好讓他們在需要的時候能夠查看位於後場的指揮官都對戰場做了一些什麽事。
很多單兵不會在意,但總有會在意的人。
比如說譚栩陽。
他依著習慣不經意地一瞥面板。
目光剛一附著上去,就猛然屏住了呼吸!
陌生的詞匯一條條地映入眼簾,仿佛攜帶某種韻律,有規律地跳動刷新著。
一條,一條,又一條。
並非以往常見的輔助性、配合性操作。
而是一種更為主動、極具掌控力的指令。
無言的指令字裡行間中透露著的,是沉默而冰冷的主宰氣息。
「中子滅殺網解析。」
「執行分融程序。」
「已成功擊破。」
文字繼續刷動,譚栩陽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種極其熟悉並讓人甘願為之著迷的掌控力。
是他……
是他??!
明煥枝同樣也是這支小隊的一員。
他瞳孔一縮,驀地發現能量視圖中,一直圍繞在敵艦最外層的一圈不停變換流動的密度極高的粒子點網,牢牢阻擋著正面戰場兵團接近敵艦的那道壁壘……
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明煥枝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麽回事?!”他不禁問出聲來。
小隊中沒有人能回答他。
冰冷的文字從不會顧及觀者的心情。
它沒有理會這片戰場上有多少人因為剛才的變化而震動。
它依舊繼續向上滾動著。
「蜂群魚雷區域掃描。」
「啟用力場調製,坐標重置標定。」
「已成功造成區域定位功能紊亂。」
「檢測到反物質集束凝聚。」
「執行反引擎製裁。」
「已成功中斷凝聚進程。」
「……」
操作記錄一條又一條地向上滾動刷新,與之相對應的,是突然之間局面崩壞的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