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指揮猶豫了下,有點緊張地回答道:“我、我還沒有形成非常成熟的指揮體系,或許可塑性更強一些?”
話說出口,彥淮自己都不自覺紅了臉。
“不錯,自我定位很清晰。”
岑初肯定了他們的說法,說道:“我的指揮路子從根本上來講與你們從前學的用的差異很大,他們三人都是很優秀的指揮官,但這也意味著他們自身體系太過成熟,難以改變。”
“我的精力並不多,也沒有時間專門給你們來上課或者是把一個問題掰碎了講,我只能將你們帶在身邊,偶爾給你們布置點任務和作業,大部分時候要靠你們自己來看來學,自己討論,實在想不明白的地方再來問我,可以嗎?”
“沒問題。”
“可以。”
兩人紛紛應聲。
彥淮下意識地搓了搓衣角,對於自己被選上的事情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他竟然真的從全艦的申請人裡脫穎而出,一直被指揮哥哥留到了最後?!噢,不對,現在應該叫司令哥哥,或者司令老師了。
岑初注意到了少年指揮的緊張。
但他想起了彥淮申請中附上的對戰視頻。
不得不說,這個孩子的日常表現與他在模擬對戰中的表現完全就是兩個人,雖然同樣顯得稚嫩,但不論是岑初曾經提到過的他的自信問題,還是偶爾看上去的緊張猶豫,這些問題在他的模擬中幾乎完全看不到影子。
總而言之,這兩個人都是他完完全全依靠潛力挑選出來,認為最能快速適應自己風格的指揮。
目前他已經在著手計劃脫離空間阱的這一事項,但由於他的身體情況具有一定的不可控性,需要盡早做好意外備案,一旦自己在緊急時刻撂了擔子,需要有人能夠頂上來暫時將場面給撐住。
這個應急人選主要落在顏至頭上,但隻他一人很難久撐,還需要有其他人配合才行。
等這兩人鍛煉起來,到時他們三人同撐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那麽首先……”
就在這時,岑初忽然覺得整個椅子都晃了一下。
他眉頭一皺,目光轉向平放在桌上的茶杯,只見茶水微微顫動。
助手與沙發上的兩名指揮同樣察覺到了這個小小的震動,均是一肅。
“稍等。”
岑初語速極快,沒空再理兩個人,當即腳一蹬,整個轉椅軲轆軲轆地就將他帶到了指揮台前。
邰詣修思考了下,當即輕拍彥淮,朝著岑初的方向指了指,比劃兩下。彥淮瞪大眼睛,目光在岑初和邰詣修之間來回兩輪,滿臉糾結。邰詣修溫和地笑笑,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後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在少年指揮稍顯慌亂的目光下直接拉著他站起了身,而後悄聲走到岑初身側一定距離的地方停下。
岑初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兩人的行為,但沒有去理會他們。
他輕車熟路地操作起指揮台,動作算不上快,但勝在極其穩定且流暢,中間幾乎不需要停下來做任何思考。
他將艦外環境全部緊急排查了一遍。
沒有異常,艦艇附近甚至連一塊偶然經過的星空隕石都沒有。
奇怪。
太奇怪了。
岑初眉頭鎖得更緊,腦海中快速排除著各種可能性。
忽然,他想到了某種可能。
“賀渚!”他叫道。
“岑司令。”青年助手立馬上前。
“現在立馬去問一下科研部那邊的情況。”
司令語氣微沉,賀渚心一顫,立馬應道:“是!”
不出三分鍾,賀渚就帶著一份簡要報告回來了。
“報告司令,艦震原因查明白了。”
青年乾咳一聲,面色異樣地將報告呈給上司:“科研部報告,五分鍾塞爾玻斯凝聚態聚能武器研究項目組的測試實驗出了一點……小意外。”
岑初面無表情地接過報告快速瀏覽。
很快,他冷笑一聲,語氣冰涼:“給我把譚栩陽和顏至都叫過來!”
*
科研部內。
某項目組的實驗場地中。
整齊穿戴著全套外骨骼裝甲的黑亮身影冷笑一聲,一把將手臂上錮著的半人高銀白色圓柱狀武器卸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
“怪我用力過大?武器測試不用全力那還測試個什麽勁,這分明就是你們自己沒做好武器的威力預估!”
項目負責人的脾氣爆得很,不顧周圍同僚的苦笑勸阻,一卷袖子梗著脖子就噴上了:“可誰知道你的全力是指能把整艦都弄出動靜的程度啊?!我們威力預估的整個過程可都是拿平羿數據算的上限,確定有不小的安全范圍這才敢讓你上手來測!誰能想到你這……”
這時,實驗場地的金屬大門忽然打開,一人在門口高聲喊了一聲項目負責人。
“顏部長找你,快去,很急!”
“譚栩陽,還有你,岑司令要你現在立馬過去!”
項目負責人:“誰能想到你這……這……”
“好的,馬上過去!”
他面色蒼白,狠狠地瞪了一眼譚栩陽,袖子都來不及放下就急忙快步小跑出去。
譚栩陽的反應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他卸下裝甲,雙唇緊抿。
糟了。
五分鍾後。
總指揮室內。
“別跟我說這些借口,階梯測試懂不懂,誰教你們一上手就拉滿全力的?!還有,塞爾玻斯凝聚態聚能武器竟然敢在艦內核心區域直接就進行測試,誰給你們的這個膽?!知道塞爾玻斯凝聚態是什麽概念嗎,要是這次……”
岑初氣極之下將兩人足足訓了五分鍾,
科研部部長與首席單兵老老實實站在司令的面前,在岑初難得的怒火下被訓得根本抬不起頭來,就連話都不敢說一句,更別說為自己辯解什麽。
直到岑初自己身體受不了,才低喘著氣無力咳嗽著停下訓話,在賀渚的攙扶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司令的身體不好,周圍快要冷得掉碴的空氣卻是一點都不見回暖。
這是在場幾人第一次見司令生這麽大氣,極其恐怖的氣場嚇得他們根本沒人敢在這時候憑借自己和司令以往的關系做出任何與這事無關的事情。
“抱歉,岑司令,我回去立馬……”
顏至頭皮發麻,頂著壓力主動上前一步,極其誠懇地說了一通,該攬責攬責,該道歉道歉,該保證保證,總之是把他這輩子能說的最誠懇的話語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在實驗場地跟項目負責人懟得差點想動手把科研部掀了的首席單兵這會兒低著頭,斂著眉眼,也跟著老老實實委委屈屈地承認錯誤:“抱歉,是我的錯,我不該一上手就用全力的,下次一定不會了。”
見兩人認錯態度誠懇,岑初這才稍稍收了點氣。
他深吸一口氣,回過頭,對著身側的兩名指揮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明天我有其他安排,不會過來總指揮部,你們等後天再來找我。”
邰詣修和彥淮這時候沒人敢多說,當即應道:“好的,岑司令。”
他們向著岑初行了一禮,轉身向著外面走去。
與譚栩陽擦肩而過時,邰詣修特意看了他一眼,眉眼間滿含笑意。
譚栩陽余光注意到邰詣修的目光,一時內心冷笑不已,奈何岑初就在自己對面,自己壓根沒法把這一眼瞪回去,只能打了牙往肚裡咽。
邰詣修眼中笑意更濃。
兩人很快就離開了。
剛剛這股情緒波動對岑初而言稍微有些大了點,現在整個人都有些暈。涼涼地瞥了一眼面前低著腦袋的兩個人,他也沒有力氣再訓他們什麽話了。
他陷在軟椅之中,無聲歎了口氣。
“行了,回去吧。剛才說的問題注意好,別讓我再見到第二次。”
岑初冷淡地說道。
“一定不會。”顏至立馬應下。
儒雅部長匆匆告辭。
譚栩陽猶豫了下,選擇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半蹲在了岑初椅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