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趙監工停下腳步。
四四方方的建築看不出有什麽奇特的地方,很老舊的一棟廠房,有的玻璃都是殘缺的。
趙監工推開門,一股陰涼的風撲面而來,即便是白天,工廠裡的亮度仍舊不足,頭頂的燈罩太髒了,以至於光芒都無法徹底散出。
空氣中彌漫著說不出的氣味,比先前食堂的那股味道還要難聞。
“請問,”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說話的女玩家長著一張娃娃臉,過長劉海遮住了寒冷的眼神,語氣卻是楚楚可憐:“能不能告訴我們,怎麽才能討面試官喜歡?”
溫時暗歎大家一個比一個會演戲。
趙監工冷哼:“擁有一顆美好的心靈就行。”
娃娃臉女玩家認真問:“可人的心,真的能被看清嗎?”
“當然,廠裡有專門檢測的流程,”不知想到什麽,趙監工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大廠提倡真善美,哪怕你們之後被招進來,也是分等級的……”
他呵呵笑了兩聲,不說話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玩家心裡已然有數,稍後的檢測可能和他們初始的心靈純淨度相關。
念及此,不少人的表情開始變得微妙,能在遊戲中混到現在,想也知道他們和純淨一詞無關。
真善美。
剛進副本時,遊戲強調過這三個字,只不過被絕大多數玩家當成了耳旁風。
難度高的副本有一個共同特性,擁有一個無解死亡規則,哪怕玩家什麽都不做,也有可能因為不滿足條件被判定為淘汰。就在老玩家擔心面試會不會就是無解規則而感到不安時,他們看到了站在一邊的溫時,霎時間全體自信!
要論黑心,誰能比得過一個把老玩家活活煉屍,第一個副本就造成二輪殘局的新人黑心?
要論瘋狂,誰能比得過把自己當商品進行拍賣的玩家瘋狂?
這是個比爛的時代,感恩有你,裴溫韋!
正在專注觀察周圍環境的溫時有一種異常強烈的第六感,一扭頭就看見十幾雙飽含濃烈情愫的眼睛,差點嚇了他一跳。
臥槽,什麽情況?
這群人是中邪了嗎?怎麽眼睛都在放光。
他不禁後退了一步。
好在人群中計元知還算正常,溫時小聲問:“他們為什麽一直盯著我?”
“大概是覺得看見你有安全感。”
“?”
計元知忽然問:“你的心靈純淨度是多少?”
溫時聞言沉默了一下,擺了擺手說:“別問了。”
知道了絕對嚇死你,就連溫時自己看到那個數字,都嚇了一跳。
第31章 大廠
牆上昏暗的光線照在第三車間幾個大字上。
大廠分三個車間,第一車間是處理原材料,第二車間是加工車間,第三車間負責出貨。
進入工廠的不安得到了緩解,溫時和計元知交流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的回答給黑心玩家們打了一劑強定心針。
只有當事人不知道他們在傻樂些什麽,明明自己的心靈之純淨度僅次於生命值,滿值。
溫時心道:一百分作為滿分還是限制了我的發展。
繞過幾個大型機械,期間有幾名大廠的工人推著車經過,車子上裝滿了成箱的貨物。一人負責在前面推,兩人負責在身後拿著電棍嚴防死守,看到趙監工時,三人齊齊站定問好。
趙監工壓根沒正眼瞧他們,視線一直聚焦在箱體上,就像是饑腸轆轆的人看到一鍋剛出來的肉,已然是垂涎欲滴。
他用力吸了口氣,仿佛要隔著箱體聞到裡面的東西,片刻後緩過勁說:“這一批美靈液的純度挺高,千萬別監守自盜,懂嗎?”
三名員工齊齊保證:“我們一定遵守廠裡的規矩。”
趙監工這才滿意點頭。
溫時快速掃了眼箱體,上面只有一行字:改良版美靈液。
提起美靈液,趙監工就有說不完的話:“廠裡一共對外發售三種美靈液,初代美靈液,改良版美靈液和增強版美靈液。”說到最後一個時,他不自覺咽了下口水:“增強版美靈液主要特性是能吃,吸收的效果更好。”
越往裡走,臭味越明顯,玩家又不好做出掩鼻等動作,擔心誤觸規則,只能強行屏息。就在大家都快要忍不住低下頭時,終於抵達了一間屋子外。
“進去吧。”
昏暗逼仄的房間裡,空氣不是很流通。
面試官奇瘦無比,渾身上下的血管凸起,就像是被吸幹了血的人乾。他神情倨傲地坐在正中間的空地,看到只有十幾個人時,眉頭不滿地一夾。
趙監工趕忙走過去說了幾句話:“司機被汙染,就剩這些人了。”
面試官板著一張臉,不耐煩道:“行吧,抓緊時間面試,你去把東西拿來。”
趙監工出去拿東西,面試官半闔著眼一言不發,玩家也沒有說話,整個屋子一片死寂。片刻後,趙監工端來一個盒子,打開後裡面放著剛好十四個安瓶,隨後他又從口袋中掏出一把子針管,玩家心中立時生出不詳的預感。
趙監工轉過身,沒一點預兆按下電源,這盞燈可不像是前面暗沉的日光燈,霎時間過於刺目的燈光全部打在了前方的一個台子上。台下的面試官刻薄的嘴唇一張一合,語調尖銳:“排好隊,一會兒叫到名字的上台。”
接過趙監工恭敬遞來的冊子,面試官喊出了第一個名字:“王禮。”
他念得自然是角色設定裡的名字。
一名身材魁梧的玩家走上台,先前便是他催促眾人離開隧道,間接用熒光粉害死一名玩家。
面試官直接公布打分細則:“本次面試一共分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佔五十分,另外兩個問題各二十分,精神面貌分十分。”
問題不算太多,溫時清楚聽到身邊周小椿松了口氣的聲音:“還好是問問題,不是做答卷。”
“……”你都經歷過什麽?
周小椿已經直接道出了答案:“以前有一個副本,筆試,裡面居然有高數和物理題。”
溫時表情一言難盡:“然後呢?”
周小椿瞥了眼計元知:“還好考官是個怪物,你那個爹把它乾掉了。”
“……”
‘那個爹’計元知好像聽到他們的說話,斜眼看過來,周小椿立刻閉嘴。
面試官開口問了第一個問題:“你是好人嗎?”
玩家回答地模棱兩可:“我偶爾會佔些小便宜,可能不屬於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三十分。”面試官報完得分,緊接著問第二個問題:“你做過哪些壞事?”
“記不太全了。”玩家憨厚笑道,猶豫了一下,沒敢在這個問題上扯大謊,隨便挑了一個記憶中程度不算太重的:“我出賣過朋友一次。”
“零分。”面試官面無表情又問:“你做過哪些好事?”
聽到零分,玩家臉色難看,絞盡腦汁回憶做過的善事,最後勉強吐出一句現實裡乾過的:“我,我捐贈過公益步數。”
“五分。”
發現整個過程似乎毫無核實,玩家連忙補充胡謅道:“我捐過錢。”
“十分。”
玩家也不敢瞎扯太多,又說了一條後,確定差不多夠六十分,就閉嘴了。
就在他準備下台時,趙監工突然出現在身前,手中的針頭散發著冰冷的色澤:“挽起袖子,伸手。”
玩家額頭冒著細小的汗珠,直覺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趙監工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再次重複:“伸手。”
短短十幾秒間,玩家已然冷汗涔涔:“這是……”
“再不配合的話,視作自願放棄面試。”
不敢明確拒絕,玩家只能一咬牙,按對方說的做。
趙監工的扎針手法很粗暴,幾乎直接把針頭推進了血管,玩家顧不得這一小點刺痛,眼睜睜看著不明液體注入體內,這種感覺相當不好。最初極致的緊張過去,漸漸地,他的心情居然平靜下來,眼神渙散卻一片平和,趙監工搬來一把凳子,玩家呆呆坐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