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鬼陰沉的神情緩和了一秒,烈鬼報仇,十年不晚。他也意識到憑借自己的力量出不去,只有暫時和這個卑鄙的人類合作,借助對方的手才有希望。
老人鬼手握尖刀,這些鬼怪在剝皮抽筋方面無師自通,老人鬼三兩下的功夫,就完完整整掏了整顆心。
“好了。”溫時把心臟放在托盤裡。
質檢員完全沒有注意到老人鬼操刀的過程,滿意地點點頭:“做得不錯。”
溫時的心靈純淨度終於停止下跌。
然而就在這時,七誡成員靠在鐵籠上,忽然問:“你不覺得這裡很奇怪,或者說是你的隊友有些不對勁?”
真要說不對勁的話,當然有……計元知。
溫時敢肯定計元知的能力絕對不在七誡成員之下,沒理由他中招了,七誡成員還活蹦亂跳的。以他對計元知的了解,對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那麽這個正在躺屍的男人,真的是計元知嗎?
幻視、幻聽。
自己是否正處在這兩種狀態下?他現在看到的屬性面板數值是真實的嗎?
幾乎是在這個念頭出現的一瞬間,溫時越來越篤信計元知是假的這個事實。
遊戲不會不給人留活路,計元知才是真正的樣品。
溫時似乎忘了自己才交給質檢員一個心臟,毫無知覺地走到03號樣品旁邊,又取出一把刀具。
老人鬼察覺到他的狀態不太對,趁此機會公報私仇,啪啪在溫時頭頂拍了兩下:“醒醒。”
3號鐵籠內,躺屍的計元知輕輕歎了口氣。面對瞳孔裡全是要殺人信念感的溫時,他準備發動致幻技能,強行拽回對方的神志。使用技能需要燒積分,計元知隻準備試三次,三次後還不行,就只能和這個‘兒子’說拜拜了。
溫時的頭頂被老人鬼當皮球一樣拍,疼痛勉強激起了一點反應。他手中的刀先一步掉在地上,緊接著十根手指全部死死抓住鐵籠,渙散的目光卻在重新開始聚焦。
計元知挑了下眉,對於溫時清醒這件事,感覺到了少有的驚奇。
質檢員嫌棄地看他連刀都抓不穩,自顧自站在一邊吐槽新人難帶。
溫時身上的裂口已經從背部擴展到胳膊,鮮血滲透裡面的衣服,老人鬼被血腥味刺激的雙眼泛綠光。
盡管買夜宵時推測過藥劑不管用,溫時還是買了一瓶嘗試,結果二十積分買了個教訓,生命值沒有任何上升的跡象。
隨著夜班時間流逝,溫時清楚接下來的狀況還會更糟。
哢吱哢吱。
不是質檢員發出的聲音,計元知不知何時擺脫了鐵鏈的束縛,慢悠悠活動了一下手腕,揉搓著上面的紅痕。他的鏡片有一絲裂痕,掀起眼皮看向溫時,聲音有些虛弱說:“你還真能鬧騰。”
溫時:“……”
就知道你在裝睡。
“這裡的規則有一條是會放大玩家的錯誤認知。”計元知瞥了眼旁邊的鐵籠:“剛進來時柳緣隨口說了句如果自殺是不是就能從夢中清醒,結果她立刻就認準了這個死理,光是為了阻止她自殺,就浪費了不少時間。”
“原來如此。”一旦形成錯誤認知,便會無限放大,七誡成員那一句問話可謂是其心可誅。
抵禦這種規則最好的方式不外乎放空思維,耗時間撐到質檢區加班結束。
前提是質檢區凌晨四點前會下班。
計元知脖子上多戴了一塊玉,這是為了壓製情緒的起伏,他沒有溫時的山寨防護服,除了五感上的傷害,情緒也陷入了遊戲提到過的夜班五小時後的暴躁易怒。
至於七誡成員,他的技能本身就和情緒有關,在自我控制上,不需要道具也具有優勢。
“你們不是在地下巡邏,怎麽會……”溫時話還沒問完,就被打斷了。
那邊質檢員自顧自抱怨完不想帶新人後,開口叫他:“新來的,跟我去把樣品放下,然後還有其他事情交代你。”
七誡成員見狀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這便是他們寧願放任自身純淨度降低,控制在汙染狀態進入籠子也不想在外面的原因。
按照遊戲要求,他們要對老員工言聽計從,質檢員交代的任務沒有一個是好完成的。
“怎麽不叫人了?”他嗤笑著重複那句話,“叫啊。”
溫時:“好的,馬上叫。”
“……”七誡成員笑容瞬間變得勉強,雖然他很想嘲諷一句對方的大言不慚,話到嘴邊,又覺得什麽事發生在這個人身上,好像都有點可能。
質檢員又開始不要命地催促,好像生命中只剩下催人乾活一件事。
溫時忍受噪音汙染的時候,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詢問計元知:“如果有一個存在,不可誦讀其真名,這代表什麽?”
他先前清醒過來,就是靠著誦讀少年給他的那張用血寫名字的布條,因為現在身體不好,他再次念得時候要比第一次反應劇烈很多,生命值直接掉了三。
“真靈通神,對方起碼有真靈的實力,直呼其名會被視為不敬,可能被隔空降下詛咒。”計元知陷入了回憶,“我曾經在一個S級副本中見過真靈,很恐怖,他們從不用自己的真名遊走。”
“那我一直叫,一直叫,對方是不是就能感應到?”
“……”計元知遲疑地點了下頭。
溫時決定試試。
計元知眯了下眼,猜到了他說得是誰,那個控制了一百多個老員工,護送對方進三車間的少年。
“我不知道你和他存在什麽聯系,但遊戲會限制一切不平衡的因素,首先他未必能進來,就算來了,也未必能脫困。”
夢境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玄之又玄。
“我知道,所有我還有第三步。”溫時拿出【家族徽章】,“我弟弟不行,我就只能呼喚一下我的‘一日姐夫’。”
出來吧,伯爵!
計元知眼皮狠狠一跳。
你究竟還有多少後門沒有走的?
伯爵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到萬不得已,溫時也不想動用。
他重新拿出布條,念這個有好處,能增強意志力,但溫時現在生命值經不住折騰了。
沒有一點防備,溫時突然指著計元知,對催命的質檢員說:“他想要向外界傳遞我們區的秘密。”
大廠專門用淨心獸稱呼美靈液的原材料,實際是被汙染異化的人,這就代表他們並不想讓心臟的真相曝光。
果然,質檢員聞言神情多出幾分緊張,他走到鐵籠前:“你有什麽證據?”
聽語氣如果溫時拿不出證據,質檢員會立刻乾掉他。
溫時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張布條:“證據在這裡。”
質檢員下意識低頭閱讀起上面的文字。
很長一串,不是字,更像是一個咒語,但奇怪的是大腦能夠自動識別,還未反應過來的狀態下,質檢員已經念了出來。
就是這一瞬間,他的大腦幾乎炸開。
無盡的欲望和痛苦順著血管流淌,質檢員臉上的肌肉僵化到扭曲,緊接著質檢員的大腦中出現了一張面龐,盡管很模糊依舊能感覺到那種攝魂奪魄的美豔,所有的記憶均在被那雙致命的桃花眼窺視。
暗處的東西被翻到明面上,塵封的記憶複蘇,質檢員終於想起來,那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加班日,其中一名同事不幸被汙染,等眾人反應過來已經太遲了,許多同事受傷,有的甚至直接被扯下皮肉。廠長直接命令封鎖質檢區,最後所有的人都死在了這裡。
溫時沒想到質檢員反應會這麽大,對方的手指直接戳破太陽穴,不斷摳挖著,好像是要把恐怖的記憶拽出來。
布條上的血字淡去了許多。
這東西對抗情緒干擾一流,可惜有使用次數,次數到了,血字就會消失。溫時不覺得少年會做這方面的限制,只有垃圾遊戲會乾這事。
他撿起布條,語氣比質檢員先前還要惡毒:“沒錯,你死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質檢員就像是褪去了羊皮的惡狼,口罩下的半張臉出現大面積的潰爛,胳膊和手上布滿屍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