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目憧憬,仿佛說得帶走是共赴美好生活。
溫時涼颼颼道:“錄製期間不是不讓使用管制刀具?”
主持人笑嘻嘻道:“親,我們只是遇到了一位路人粉絲,路人粉沒有簽約,不需要遵守這條呢。”
稻草人摸黑進了廚房,凝視菜刀,考慮把主持人腦袋削掉一半成功的可能性。
阿喪捧著碗,在思考差不多的問題。
觀眾不能透露位置,不代表那些不看節目的怪物感覺不到。
活人血肉的氣息很難瞞過它們。
屋子周圍的寒氣加重,溫時透過窗戶,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行屍走肉出現。
屋內陷入一片死寂,眾人屏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招來外面的東西。
溫時也在沉思。
隱藏在各個犄角旮旯守株待兔的節目觀眾,還有那些從鬼門出來的怪物們,兩個條件疊加,繼續留在村子裡必死無疑。
確定沒有人在關注自己,他遮掩著打開布條,瞬間目光微顫,布條上寫著一行血字:稻草人的靈魂和軀殼好像不統一。
【布藝】技能開發到最高等級,甚至能製作出讓靈魂依附的載體。田宛靈對所有靈魂的容器有著超強感知,她隱約有感這稻草惡魔的軀殼和靈魂是強行融合的,中間隔著很大的縫隙。
默默收起布條,溫時想起稻草人態度轉變的時間節點,若有所思。
外面怪物們聞到了鮮肉的味道,全部朝破屋聚集而來。
溫時忽然問主持人:“現在幾點?”
主持人掐著嗓子,故意甜膩膩說:“叫我親。”
“……親,現在幾點?”
溫時無語的表情愉悅到了正在收看節目的觀眾,他們總算在兩天的憋屈生活中感受到了一點甜。
主持人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凌晨一點四十。”
廚房裡,稻草人的眼珠似這天色越來越暗。
他看到了!
看到溫時聽到報時後,目中有光芒一閃而過,上一次對方眼中有這種光,還是在借自己的手殺死廠長時。
主持人不知道已經上了溫時的暗殺名單,盡情對著鏡頭髮揮:“我們這對組合的愛情故事才剛剛開始,請大家不要走開,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打在公屏上哦。”
無視囂張的主持,溫時面無表情走到計元知那邊,用極低的聲音說了幾句話。
“有辦法做到嗎?”溫時問。
計元知想了想,隨後歎道,“我試試。”
雙方交談的時間不超過五秒,溫時又衝阿喪招了招手,小孩聽從他的交代,從窗戶跳了出去,再回來時碗裡裝著小半碗屍油。
最近都是雨天,屋外的水缸和老舊的屋頂夾縫,殘存著不少積水。
溫時從背包裡取出【長明燈】,把屍油倒了進去,隨後從廚房取火點燃了它。
“提示,你已成功點天燈,剩余照明時間四十五分鍾。”
“提示,長明燈沾染過無數冤魂的屍油,僅可點燃一次,若強行點燃第二次,你將被冤魂索命。”
不足一小時還好意思叫長明燈?溫時都為它感到羞愧。
火光出現的刹那,一名男玩家驚了下,“快滅了!你不要命了?”
“我‘亡妻’送的,”溫時幽幽道,“這燈燃燒散發的氣味能幫助混淆氣息。”
不說還好,一說眾人都感覺到了屋子裡的怪味,仿佛有一團白花花生肉的肥油塞進他們的喉嚨,玩家掩住口鼻,忍住乾嘔的衝動。
當他們再抬頭的時候,唯一的火光下,站在桌旁的青年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雙貓耳。他眉梢壓低,垂眼望著火光,看似十分平靜,只有那條細長的尾巴悄悄訴說著主人心中強壓的不安,貓尾無意地甩動,本能性想要勾住什麽尋求安全感。
本應該畏懼火的稻草人,不知為何挨溫時很近,主持人都被他擠到了一邊去。
下一秒,溫時輕吸一口氣,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他伸手直接推開大門,涼風和霧氣瞬間全部湧了進來。
推門時的動作沒有一丁點猶豫,屋內眾人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
溫時特意使用了變身體,以增加敏捷性和感知力。
外面的腐臭味已經遠超他手中的燈,盡管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真正面對黑夜裡的怪物時,溫時手還是微微晃動了一下。
和鬼市來客們不同,這些從鬼門後出來的東西,身上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他們和人類有著相似的輪廓,但渾身上下看不到一塊好肉,毛孔中不斷流淌著腥臭的黑液。此刻,一雙雙渾濁的眼球在火光中,死死盯著溫時。
比眼睛大嗎?
溫時睜著一雙貓瞳,毫不避諱地與他們對視。
僅隔著幾盞燈的距離,恐怖的怪物們嗅到了同源的氣息,駭人的死魚眼最終還是從溫時身上挪開。
燈光所在的范圍內才有屍臭味,玩家在留在屋子和跟出去的選項中掙扎了一秒,最終選擇跟上。
田宛靈忽然有些慶幸重傷狀態下看得不是太真切,閉了閉眼小聲問:“他一向這麽……這麽猛的嗎?”
就算給她一個神器,也不敢直接衝進死人堆裡。
這句話是問和溫時同下過副本的柳蘊和計元知,因為沒得到回應,田宛靈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柳蘊正緊緊握著鞭子,專心致志留意著周圍,而計元知……不知何時竟不見了。
濃如墨的夜色中,貓耳青年走在最前面,和一具具死人屍擦身而過,阿喪乖巧地跟在他身邊,稻草人保持沉默,走在溫時的另一邊。
攝像師透過鏡頭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有點像一家三口,一家子還都沒個人樣。
溫時走出村子的刹那,主持人最為高興:“親,你決定離開這裡嗎?”
這個時候選擇離村,絕對是死路一條!
後方,周鹿鹿微微蹙眉,出村確實過於莽撞了,但她一時也想不到其他出路,村子裡同樣沒有生機。
溫時聞言嘴角微微翹起,【長明燈】燃燒的時候,沒有一點溫度,甚至是冰涼的,正如此刻執燈人的眼神:“是的呢,親。”
他一路朝北,從西北方向而來的山風血腥味尤為濃重,溫時就這麽再次一頭扎進大山裡。
提到北邊,只能讓人想到一個地方,周鹿鹿猛地一抬眼:“墓地?!”
她第一次沒有控制住自己的驚訝和聲音。
主持人此刻也發現溫時的最終目的地,惡劣的笑容收了收:“你去墓地做什麽?”
夜晚的墓地,即便是節目組也有顧忌。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情人一般的呢喃飄到耳邊,溫時略顯蒼白的面孔笑容更甚,“當然是去墓地見證我們的愛情。”
無論是直覺還是理智,主持人都不願意到那裡,當即提出反駁意見。
小巧的貓耳朵抖了抖,先是下垂然後直接閉上了,一副意見你盡管提我就是不聽的混帳模樣。
主持人恨得牙癢癢。
稻草人被萌到炸起了兩根稻草。
地動山搖,遠處有巨石從山頭滾落,源源不斷的怪物還在從鬼門往外出,整個山林到處都是妖魔鬼怪。
濃得化不開的陰氣中,主持人神情逐漸嚴肅起來,每一位工作人員注意力不再光聚焦在鏡頭上,也在小心著四周。
貓走路是沒有聲音的,正如現在的溫時,他全程沒有回頭,仿佛比誰都要適應混在無數厲鬼中。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我們就在那附近,隨便挖個坑躲起來好了。”
這風涼話說得,比主持人先前幸災樂禍的口吻還要無所謂。
一群人到了半山腰,再往前就是墓地。
然而天地像是在這裡降下一道分割線,紅到如烈日刺眼的霧氣棉花一樣堆積在前面,什麽也看不見,【長明燈】也照亮不到分寸的面積。
大眼珠子是在場所有人裡唯一勉強能看清些的,但也不是太真切。
周鹿鹿拉著柳蘊的鞭子,嘗試往霧氣中走了一步,瞬間暈頭轉向,失去了方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