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嘉賓們性格似乎都有些暴躁。”主持人邁開步伐,走到遲遲沒有發言的幾名玩家面前,首先對周鹿鹿進行采訪,“能和正在收看節目的觀眾們分享一下,你現在的心情嗎?”
周鹿鹿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強忍住不讓真實的心情外泄。
主持人探著脖子張望:“哪位是你的親屬呢?哦,是那位中年婦女對嗎?”
他看過所有嘉賓的相親資料,這些資料其實不僅包括虛擬世界,也包括現實世界。
水幕靈車內,系圍裙拿著菜刀的中年女人前一秒還在家裡做飯,明顯搞不清狀況,和柳蘊眉眼相似的女孩好像正在和她說什麽。中年女人這時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女兒,她還是一臉迷茫,但立刻提刀站在後門的柱子處。
周鹿鹿閉了閉眼。
後門立杆上有為乘客設置的STOP按鈕,一般只要按下,司機就有停車的可能。
遊戲肯定已經告訴了他們親近的人全部規則,至少說明了生門死門,也告知了停車的方法,不然她媽媽不會作出那種反應。
其他人也想到了這點,對面的乘客可以隨時停車,相應的,這邊的人就永遠走不出去。中年女人可能一開始還不相信,但看到周鹿鹿的時候,哪怕什麽都不懂,本能性做出對周鹿鹿最有利的選擇:不讓任何人觸碰到緊急停車的按鈕。
沒有得到回答也不影響收視率的提高,主持人滿意地觀察著他們的微表情,最後毒辣的視線死死鎖定在拿著骰子的溫時身上。
他笑著問:“你呢,你還要擲嗎?”
第72章 瘋狂戀愛季
沒有幾個活人的城市裡,自由穿梭的風好像都停止了,溫時迎上主持人滿載笑意的眼睛,手腕一動,高高拋出了骰子。
“不!”周鹿鹿目眥欲裂。
沒剩多少距離了,但凡拋出一個二以上的數字,後果不堪設想。
包括節目組在內,先前拍攝和關注的重點全部放在玩家們的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小稻草人飛去離骰子不遠的正上方。
奇怪的液體無聲地滴落在骰子表面,它沒有眼淚透徹,顏色微微偏暗……是汙染源。
茶話會後,利用和阿喪交換的血液,簡清嶸實現了體內汙染源的新一輪進化,從前他只能控制含有汙染源的生物,如今發展為小幅度地控制死物。
簡清嶸剜出一隻眼睛陪著溫時,本體還在療養院進行不斷的升級,他短期內的目標是要利用汙染源實現大面積地控物。
先前在摩天大樓,溫時交代的便是這件事情,讓他在最後一段距離時,控制骰子的點數,越小越好。
咕嚕。
骰子應聲落地,轉得比之前都要頻繁,滾動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這一刻,玩家的心跳幾乎跟著停止。
“是一。”主持人湊過去一看,和玩家的慶幸不同,他頗為惋惜說:“太可惜了,要是再多兩個點,大家就可以離開蜃景了。”
他等這個環節等了很久,被炸飛到天上時,還都在期待著,此刻迫不及待采訪溫時:“亞倫先生,是什麽讓你選擇在這個時候擲骰呢?你死了都要愛的做人原則呢?”
溫時帶給節目組及觀眾憋屈的時光回溯之旅,讓他們到現在都沒緩過勁來。
“叫我親。”
主持人一愣。
溫時這個時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聲音陰狠而輕柔:“你的親還有一個做人原則,討厭被逼著進行抉擇。”
不再理會主持人後續刁鑽的提問,他一言不發轉身上車。
車廂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沒有人質問溫時,因為沒有意義;也沒有人抱著僥幸心理詢問他是不是有辦法,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被觀眾看著,有辦法也不能說。
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這段時間,拚命思考對策。
然而隨著距離的拉近,腦海中構思的無數可能都被推翻,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死局。
主持人對著跟拍下降的無人機鏡頭亢奮道:“究竟哪一方會先停車呢?觀眾朋友可以繼續通過官網參與有獎競猜活動哦~”
玩家神情中的絕望已經收斂,但緊繃的肌肉泄露了焦灼的心情。
除了守在門邊的中年女人,前排臨近駕駛座的位置坐著一位西裝革履的精英男,他坐姿端正,鬢角有些發白,男人沒有看水幕,應該是不想通過對視給對方製造心理壓力。
和他一樣,此刻沒有看水幕的只有計元知。
阿喪年紀最小,其次是和柳緣年齡相仿的一個姑娘。姑娘又是詫異又是心疼地望著田宛靈頭上的黑布,四目相對的時候,強行壓住不安,用口型說著“沒事”。
生母離世早,田宛靈和家裡關系不好,只有一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對方還那麽年輕,家庭美滿,要是有一點意外父母怎麽能承受住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更別提這意外還是因為自己發生。
主持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這位嘉賓資料裡記錄的家庭成員沒有出現,來得是你朋友嗎?”
田宛靈的手指緊緊絞著。
主持人的話刀子一樣扎在心臟,她就像考場上的
考生,明知道不該去關注走動的監考官,卻根本做不到全然無視。
半晌,她神經質地低喃著:“我不能……”
視線掠過節目組放在一邊的骰子時,田宛靈目光閃爍了一下,呼吸越來越重,好像終於做出什麽決定似的。
加持提速道具,她突然閃身過去!
比她更快的是一條細長的尾巴,貓尾死死卷住田宛靈的手腕。溫時不知何時重新使用變身體,他比田宛靈高半個頭,居高臨下時,貓瞳裡的光澤格外冷酷:“你想幹什麽?”
田宛靈沒有說話,她想幹什麽所有人心知肚明:毀了骰子。
讓他們這輛靈車永遠留在蜃樓裡。
“一生一死,從我們進來起就是死局。”田宛靈啞著嗓子:“你難道就不替那個小孩想想?他看著你沒有任何猶豫地前進,不會難過嗎?”
溫時反問:“會嗎?”
田宛靈下意識看向水幕,阿喪抱著碗,從看到溫時起就挺高興,現在還在傻乎乎笑著。
對峙的氣氛中,孫庚過來打圓場,超級小聲說:“也許還有希望,比如那個連鬼都能殺的小孩,明顯不是正常活人。”
“但也不是死人。”田宛靈冷冷道。
田宛靈對靈魂容器的感知相當強大,她能發現稻草人靈肉不符,當然也能感覺到阿喪的靈魂和鬼不同,沒有那種腐爛的死物氣息。
這點其實計元知第一天就確定過,他和阿喪握過手,後者脈搏跳動異常的慢,但這和完全沒有是兩回事。
氣氛無比緊張的時候,孫庚咬了咬牙:“等車到站先看看情況再說。”
田宛靈垂在身側的手幾次要抬起發難,最終還是猛地轉過身。
主持人失望於居然沒打起來。
沒打起來,但衝突是加劇了,田宛靈走到了柳蘊那裡:“他不在乎孩子,你總不能不在乎你妹妹?”
明顯是要拉幫結派,讓人加入毀掉骰子。
柳蘊皺了皺眉,還沒開口,就看到田宛靈衣領裡鑽出一個特別小的布娃娃,用口型問:“你養貓嗎?”
話題跳躍得太快,柳蘊整個人愣住,爾後點了下頭。
布娃娃的嘴巴繼續一張一合:“貓什麽時候會翹尾巴?”
“……”那就很多了,有安全感、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還有巡視領地等,柳蘊下意識朝溫時看去,發現青年尾巴竟然一直是豎起來的,還微微朝某個方向動了動。她喉頭一動,衝田宛靈搖了搖頭,暗示無論套用以上哪一種情況,都不符合。
所以莫名其妙的,對方為什麽要豎尾巴?
各自若有所思,停止了交流。
靈車現在前進的速度並不快,可就像是瞬移一樣,在車廂沒有爆發更激烈衝突的時候,很快到了下一站。
正如主持人所說,真真假假,飆車時感受到的風速和暈車是真實的,但現實裡幾個小時的車程,卻可以縮短為幾分鍾,這又是魔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