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輕易相信別人?
田宛靈苦笑:“這點我們確實比不上,打無人機也是,豎起尾巴給提示。他相信大家會看出端倪,更相信大家會齊心協力出手。”
孫庚一個男人,都被感動地眼泛淚花。
來了。
計元知推了下鏡框,熟悉的一幕來了:所有人都覺得裴溫韋是為了自己。
最震撼的還是稻草人。
溫時離開療養院不久,就拿到了新的汙染源樣本,幫助自己和大廠職工改善了體質,還找到了對付弗蘭克醫院的助力。
他臨走前說得每一句話,都在兌現。
為了他們光明的未來,溫時下了好大一盤棋!
透徹的天空下,青年的眸子裡只有清澈,看不到任何貓的狡黠,仿佛永遠都是這麽真誠。
他把手帕還給主持人,淺淺地笑了一下:“親,願意去做職業轉型嗎?”
唯一一次,不帶嘲諷的一個‘親’字,如同他們是多年並肩作戰的戰友。
換做任何人,同等的條件下都不可能讓主持人快速信服。
但溫時可以。
他在時光回溯中的聖父形象,擲骰子環節主動拆禮盒的無畏,最後願意扮演壞人形象承擔擲骰的後果,一樁樁事件累積下來,讓人根本不會懷疑他揭發弗蘭克醫院有什麽私心。
不然一個前途大好的醫生為何要背井離鄉?
“我……”主持人在對方鼓勵的眉眼下,嘴巴動了好幾次。
“脫離戀綜,揭發弗蘭克的內幕,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全世界都會看到你的報道。你,青史留名!”溫時堅定道:“一切為了工作。”
工作兩個字就是最好的催化劑,主持人的眼神逐漸堅定,居然忽略了是誰毀了他的前一份工作。
“我願意。”
話說出口的瞬間,隱約聽到了什麽裂開的聲音,腦海中有某種桎梏正在崩潰,主持人半蹲下身,窒息般的感覺讓他不停張大嘴巴呼吸,仿佛一條垂死的金魚,胸口劇烈起伏。
從鐵軌到橋梁,再到高樓大廈,玩家用肉眼看過去,整個蜃景裡的一磚一瓦全部化作無數的馬賽克。
蜃景正在崩盤!
他們作為其中渺小的一粒塵埃,連跑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棟棟建築消失。
玩家最關心的還是水幕那邊。
然而水幕也在劇烈晃動,無數的波紋讓畫質模糊,根本看不清楚那邊的狀況。
他們在遊戲裡見過不少大場面,什麽瀑布倒流,雪山崩塌……但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空氣裡每一個粒子都在分解,整個世界正在毀滅。
田宛靈腦袋有傷,平衡感最差,直接摔倒在地上,晃動中口齒不清地說道:“是,是不是崩盤了?”
大家都在想辦法站穩,但放眼望去任何能手扶的東西都在消失,不知是誰回了一句:“廢話。”
如果這都不算崩盤,那還有什麽算?
田宛靈腦子發懵,自言自語道:“怎麽就崩了?”
最開始做選擇,大家都想要讓副本崩,真崩的時候,反而愣住了。
溫時在地動中斷斷續續說:“首先找支點,看看什麽本該最好破壞的關鍵物品破壞不了,比如攝像機……決定跳棺材,也是想……想看看那玩意會不會摔壞……”
“其次找關鍵人物,動搖信念太難,要搞轉移……”
世界意志好像都憤怒了,天空中電閃雷鳴。
雷光照耀在臉上,溫時還在說:“每個副本我只能演示一次,大家……大家學會了嗎?”
眾人欲哭無淚,教他們點好的吧?!
誰都能看出來,他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些,是報復遊戲利用生死考驗人性,他不爽遊戲也別想爽。
作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最瘋的那個此刻最為平靜,面對如沙盤傾塌的副本,溫時抬頭看著天空,緩緩吐出四個字:“放、我、出、去。”
什麽真真假假,海市蜃樓,他根本懶得猜。
還有那生門死門,自己就站在這裡,什麽門也不走,等著遊戲放他出去。
第73章 瘋狂戀愛季
他這套邏輯聽得人更加眩暈,成功率百分之百,死亡率也是百分之百,至少在場沒有一名玩家敢勇於實踐。不說別的,他們要去哪裡才能搞來一個全本通用的醫生身份?
天旋地轉中,玩家更在乎現在要怎麽辦,每個人如一葉扁舟,在努力尋找著支撐點。
溫時一點點靠近主持人。
和古堡主人不同,主持人崩潰的不是世界觀,僅僅是換個職業方向罷了,所以他身上沒有爆發出伯爵發瘋時六親不認的殺傷力。
感覺到有氣息在接近,主持人防備地掀起眼皮,抬頭卻看到溫時鼓勵的笑容,“我與你同在。”
蜃景不知出了什麽問題,所有人都陷入慌張,特邀嘉賓、配對嘉賓,乃至工作人員們全都在慌不擇路,只有貓耳青年在世界崩塌中堅定地朝他靠近。
“世界會動搖,但我們熱愛工作的心不會!”
上個副本抵製996的玩家,在此刻爆發出了對工作無比熱愛的神情。這種心靈雞湯對別人無用,對同樣要做工作蠟燭的主持人那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站在主持人身邊的一刻,溫時終於有了安全感。
遊戲不會輕易弄死核心的npc,古堡主人瘋成那樣,遊戲都還讓他活著,主持人更沒理由死。
離近點存活的希望大!
溫時看著主持人,細長且傷痕累累的貓尾卻卷著稻草人。
翅膀被主持人用螺旋槳削去半截後,大眼珠子只能低空飛行,此刻城市裡的風全部在胡亂遊走,沒有貓尾拴著,它可能早就被吹走了。尾巴避開殘缺的後翼部分,靈活程度超出想象,末端還輕輕摸了摸稻草人的腦袋,進行二次安撫。
近處計元知也在朝節目組挪動,眼鏡在劇烈的晃動中有些歪斜,無意間看到這一幕不禁歎了口氣,這人上輩子可能是個耍雜技的銜尾蛇,既能閉環又會兩頭端水。
忽然,計元知掃到前方的一個黑點,立喝道:“上靈車!”
公路和建築都在坍塌,世界崩潰成黑白的雪花模樣,唯獨前方靈車一片的區域還是彩色的。
前面被玩家棄之如敝履的靈車,如今卻成了一片浮木,眾人全部踉蹌地朝那裡走去。頭頂的閃電又粗又長,每一次出現的滯留時間遠遠違反自然規律,整片天空像是張開了血盆大口,時刻準備吞噬下方一切。
好不容易走近了,停在路邊的居然是兩輛靈車。
一輛是他們原先坐的燒焦的那輛,另外一輛完好無損。
“爸爸。”阿喪從好車的車窗探出腦袋。
通過透明的車窗,可以看見上面就他一個人了。
溫時正要和阿喪說話,耳畔突然響起‘叮’的一聲。
“剩下的人呢?”與其同時孫庚跑過來,急急忙忙地開口問道。
阿喪見到溫時心情不錯,還算好脾氣地回答,他敲了下碗邊:“啪地一下,出現了,啪地一下又消失了。”
形容地生動形象。
孫庚松了口氣,如果親人是假象,那他們現在已經擺脫了選擇,如果是真的,那大概也已經安全了,至少沒有出現在即將崩塌的蜃景裡。
“快下來……”他扯著嗓子說,“換另外一輛車。”
不管做何選擇,玩家原本都是要乘坐燒焦的靈車離開,只有那輛車才能帶他們出去。
阿喪望向溫時,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溫時不知何時已經準備從前車門上去,臨近的柳蘊拽住他:“不是這輛。”
溫時也知道不是。
他轉過頭,提醒對方一件事:“
柳緣提前收到過禁下副本的通知。”
柳蘊一怔,忽然反應過來:“那豈不是說……”
溫時點了點頭。
即便不跳棺材,一直待在村裡,他們也有可能通過某種方式誤入鬼門。因為這原本就是遊戲挖好的一個坑,只是過程中出了一些比較激烈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