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著急,你先告訴她叫什麽名字?”溫涼又耐心地問了一遍。
“叫肖紅。”男人說。
溫涼的眼中刹那間閃過了一道光:“那你呢,你怎麽稱呼?”
“我叫張強。”
一個女聲突然插了進來:“大哥,這裡是心理谘詢樓,你太太的病恐怕得去門診樓掛專家號,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給聯系一下?”
溫涼回過頭,看到一個齊耳卷發的女人,她穿著一身跟自己一樣的白大褂,但一看就不是華國人,畢竟除了一些少數民族,華國人的長相輪廓沒那麽深,頭髮也不是紅色的。
溫涼掃到了她胸前的工牌:“老年康復科,副主任醫師簡·諾爾曼。”腦海裡閃過了什麽,溫涼覺得這個名字他應該聽過,對了,是那張宣傳單頁——由袁志剛帶領的“腦植入式難治性精神分裂症治療”項目小組中有這個人。
“溫醫生,不介意吧?”簡對溫涼大大方方地說。
溫涼搖搖頭。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我們馬上去掛號!”
目送著夫婦倆下樓,簡像是隨口說道:“你說人怎麽就有那麽多煩惱,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給逼到另一條路上了,也不知道咱們能不能救回來。關於大腦方面的疾病,現代醫學技術始終還是一知半解,遠沒有到攻克的地步啊。”
“袁醫生呢?”溫涼問,“今天怎麽沒看到他?”
“袁醫生?他今天下午應該在門診部三樓看專家門診,怎麽,你沒聯系上他?”
“哦,我只是忘了。謝謝,我過去了。”
沒有使用電梯,溫涼直接推開安全門,進入樓梯間。匆匆跑到一樓最後一段樓梯的時候,溫涼的腳步又突然慢了下來,他盯著樓梯下方的牆壁,那裡有一扇門。
不是安全門,是一扇嵌在牆壁中半人高的小門,門扇微微打開,裡頭似乎有風吹出來,門被吹得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小幅度地搖晃著。
突然,溫涼感到了某種敵意,他飛快地往旁邊讓了一下,有人在他身後狠狠推了他一把,雖然溫涼避了一下,還是整個人忍不住往前踉蹌了一下,還好他反應極快,伸手抓住了樓梯扶手,及時穩住了身形。
一串腳步聲飛快地由近跑遠,溫涼這次比上次看得更清楚了一些,雖然他看到的仍然只是一個黑影,但這一次他至少看到了黑影的高矮——那似乎是個身高不足一米三的侏儒,又或者,是個小孩?
溫涼這次沒有貿然去追,因為他已經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他進入密室,他從夢境第一關中醒來,又從七樓樓頂跳下,通過第二關,現在他應該是在第三關。
麻煩了,溫涼想,歡笑精神病院這個密室果然跟人的精神息息相關,溫涼剛剛在這一關醒來的時候險些忘了自己是誰,正在做什麽,如果不是剛剛劉護士無意中提到熬夜讓他想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他也許還不能及時醒過來。
溫涼想到這裡眉頭又微微皺了起來,因為這裡頭還存在著一個更大的問題。
與其說是想到日常生活中的宅男溫涼,因此感到了醫生溫涼的記憶有點問題,不如說是因為宅男溫涼這段記憶有更鮮明的違和感,所以讓醫生溫涼這段與之掛鉤的作假手段拙劣的記憶也變得明顯起來,而這已經不是溫涼第一次感到自己宅男、漸凍人的現實生活有問題。
“如果連宅男漸凍人溫涼的記憶也是假的,那我是誰,過去的我又過著什麽樣的生活?”
可惜,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溫涼收回思緒,看了眼自己手腕上被變成“手表”的通訊終端,初次確認了一件事,這個密室的關卡或許不是用地點來區分,而是夢境。只有夢境才會從真實取材,又拚湊出處處不真實的場景。
溫涼的第一重夢境是被束縛帶捆住,被不明對手不斷殺死;第二重夢境是被患者家屬追殺,從表世界到裡世界;現在則是第三重夢境,溫涼知道了追殺他的人叫張強,知道了袁醫生現在在門診樓三樓,他原本想去找袁志剛,結果卻發現之前看到過的那扇老鼠洞一樣的小門現在變大了一些並向他開放,像是在故意引誘他進去。
每衝破一重夢境,溫涼的自由度似乎就會變得高一點,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每次衝破夢境,我是不是付出了什麽代價?”溫涼覺得一個準五星密室的難度絕對不止於此,盡管限定時間續命和光怪陸離的夢境已經充滿恐怖意味,但這還不夠。
可是付出的代價既然已經被遺忘,又要怎麽去發現?
“出問題的應該不止我一個,E2的所有人都有危險,得快點找到他們。”
溫涼看了眼打開的那扇半人高的門,沒有猶豫,直接走過它面前,推開安全門跑了出去。
急什麽,既然是陷阱,下次來肯定還開著等他跳,先找到隊友要緊!溫涼的思維方式就是這麽直接明了。
在溫涼離開後,一個個黑色的影子從小門後冒了出來。影子圓咚咚的,像是人的腦袋,但卻是沒有五官的黑漆漆的一團,他們從上到下一個疊著一個摞成了一列,整整齊齊從門後探頭張望溫涼。
“他沒進來啊……”
“好失望啊……”
“下次再試試吧……”
“唉唉唉唉唉……”
孩童的聲音此起彼伏,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嗡嗡飄蕩在樓梯間內。
……
“班長他們怎麽還沒來?”馬罕馬爾泰焦慮地在便利店內來回踱步,他長得太高大,便利店裡的貨物擺得又緊湊,一不留神就會碰掉些東西,所以馬罕馬爾泰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東西撿起來,放回原位,但此時店裡的其他兩名隊友卻沒有一個對此有反應。
不論是莉莉絲還是樸青山,他們的表情看起來都十分複雜,並且沉陷在自己的思緒中。
“不等了。”樸青山雖然也一言不發,不再保持他L&P式的招牌笑容,但他倒是還在時刻關注密室逃脫進程,不像莉莉絲,剛剛他們倆到便利店的時候就察覺她情緒不對勁,現在看來更是有點失魂落魄的意思。
“莉莉絲、莉莉絲?”
莉莉絲回過神來:“抱歉,我走神了。”
馬罕馬爾泰問:“你沒事吧,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差。”
莉莉絲搖搖頭:“沒什麽,你們接著說,怎麽了?”
樸青山說:“班長他們看來是趕不及跟我們會和了,按照他剛剛的交代,我們要自己出去找線索,你有意見嗎?”
莉莉絲搖搖頭:“便利店裡沒什麽線索,我已經找過三遍不止。”
馬罕馬爾泰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既然是溫涼班長說的,那我聽他的。”
樸青山說:“好,那我們再對一下自己的生存時間,我的生存時間是半天,剛剛過去了1.5個小時,如果這個半天是按12小時的一半6小時來算的話,我的生命應該還剩下4.5個小時。”
“我的總計3小時,還剩1.5小時。”莉莉絲說。
“我的還剩1小時。”三個人當中馬罕馬爾泰是生存時長最短的一個,這麽一想,奇美克星人變得更焦慮了,“糟糕,我們得趕快找到續命的辦法。”
“綜合大家的情報,現在已知的醫院區域有三個,便利店區域、門診大樓區域和雙子樓區域,雙子樓中的住院部是我和馬罕馬爾泰來的地方,旁邊那棟應該就是班長提過的心理谘詢樓,所以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去門診大樓探索,二就是去心理谘詢樓找班長他們……”樸青山雖然年紀小,但講話時的穩重風格根本不像個高中生,一看就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精英接班人。
“那我們該去哪兒?”馬罕馬爾泰問。
“你來決定吧。”樸青山說。
“什麽,我?”馬罕馬爾泰大吃一驚,“不不不,我不行,這麽重要的決定我不敢做,萬一做錯了不是害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