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寶還沒說話,盧哥就忙不迭:“要要要!”
金發模特妝很濃,眼尾貼著羽毛,朝周圍看了眼似乎在找誰,然後指著秦寶叉子上的蝦說:“有個條件。把你那隻蝦給我吃,好餓。”
蝦都被秦寶吃得只剩一半了。
他怔了下,拿出餐盒:“我這裡還有別的吃的。”
“拿來吧!我快餓死了!”
眼見自己公司的人就要過來,金發模特奪過叉子,一口吞掉了秦寶的半隻蝦。
秦寶:“……”
看把人都逼成什麽樣子了。
對方即將去換衣,問秦寶叫什麽名字,說下次給他回話。
秦寶隻付出了半隻蝦,沒報什麽希望。
盧哥卻激動起來:“靠,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秦寶沒聽明白。
“你沒認出來啊?那是安清言!”盧哥說,“你沒看見他手腕上那個六芒星刺青嗎?”
秦寶也驚了:“安清言?”
安清言,整個聯盟最有名的超模之一,秦寶以前看過很多他的秀場視頻用來學習,知道他曾是寶芬尼的禦用模特。他如今二十九歲,這兩年逐漸淡出T台,這一次Marcos Malory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方法把他請了回來。
盧哥仍在激動:“那妝畫得,他媽來了都不認識。他還挺熱心。你放心好了,這回多半靠譜,他要是真記在心上了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又叮囑秦寶。
“一會兒媒體時間,你記得和他拍幾張照。”
秦寶:“為什麽?”
盧哥說:“對你有好處。”
秦寶聽明白了,皺起眉:“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別耍脾氣,既然都認識了,去說句話有什麽關系。”盧哥教他,“你要想爬得更高,除了你的履歷,你的人脈、你的社交、你的所有,哪怕是你的私人品味,都會決定你下一步拿到的資源。Marcos Malory今天的發布會一過,馬上就是年會秀,你還想不想去了?”
“想是想。”
秦寶承認,但滿臉不屑。
“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才不蹭誰熱度。”
盧哥下一句噎在喉嚨裡:“你……”
秦寶已經起身去換衣了。
十幾歲的人心高氣傲,還不願意屈服於規則,盧哥便也不再說什麽,心想如果對方真的願意幫秦寶的忙,那也就還有結交的機會。
工作結束後秦寶就要走,連酒會也不參加。
盧哥這下急了,拉著秦寶長篇大論,秦寶和他爭了幾句,連東西也沒吃就打車往比賽場館跑。
*
“哥,你確定會來哦?”
豐楚打來電話。
“我給你選了C位,視野最佳,讓你看看我技術有沒有進步。”
“嗯,快到了。”豐成煜開著新車,已經抵達場館附近,“還有工作,不確定能待多久。”
豐楚這才放心:“好,那我去和隊友再熱熱身,哥你等著看比賽吧!”
車子駛入地面停車場,遠遠地看見入口處圍著幾個人,地上還蹲著一個。
這時比賽還沒開始,學生們都在陸續進場,眼見停留的人越來越多,豐成煜下車走了過去:“怎麽回事?”
“有人暈倒了!”
“要不要叫救護車?”
地上那人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四肢在抖,神智也不是很清晰,嘴裡還在說著什麽。
豐成煜靠近俯身,聽見細若蚊呐的一句抱怨:“誰暈倒了……笨蛋。”
對方捂得嚴嚴實實,大熱天還戴著帽子口罩。看他背著雙肩包,肯定也是個學生,都這樣了還能罵人。
豐成煜:“你怎麽樣?有哪裡不舒服?”
對方說:“……沒事,就是沒吃飯。”
這個症狀不像中暑,可能是低血糖了。
“你們誰有帶糖嗎?”豐成煜問,“帶糖分的飲料也可以。”
年輕的Alpha氣質成熟,看穿著打扮不像是學校裡的老師,但他一出現,現場的慌亂莫名平息不少,數道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像是在聽他安排。
學生們都搖頭,有人大聲說要去買。
“……包裡。”
地上的人勉強吐出兩個字,一隻手無力地抓住了豐成煜的褲腿,蒼白的手背鼓出青筋。
豐成煜果然在包裡找到了幾顆夾心太妃,甜度很高,看來是對方自己準備的。
摘下對方的口罩,豐成煜有些意外。
這麽巧,是秦家小寶。
豐成煜想起來,堂弟豐楚和秦寶念同一所高中,應該也是來看比賽的。難怪豐楚死皮賴臉地求他來,原來是有這麽一出。
上回飆車,這回低血糖,這小孩似乎把生活過得亂七八糟。
“張嘴。”
豐成煜替他剝開糖衣,出聲提醒。
秦寶的帽簷擋了半張臉,迷迷糊糊地張開嘴唇,任由對方的手指將糖果塞了進來,些微苦甜的味道立刻充盈了口腔,身體似乎也沒抖得那麽厲害了。
喂了糖,豐成煜又通知圍觀的人散開,讓空氣流通。
見對方有些意識不清,一時間也不像能站起來的樣子,豐成煜便將人打橫抱起:“我送你去醫院。”
這一抱,卻讓豐成煜很是意外。
好輕。
輕得不像是這種身高會有的體重。
秦寶剛才餓得前胸貼後背,下車後才走了幾步,就感覺兩腿一軟,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這時吃到糖感覺已經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完全沒力氣,但還是堅定拒絕。
“不。”
他半睜眼,帽簷擋住視線,只看到對方的襯衣扣子。
“……不用。放我下來。”
要是被家裡知道他餓到低血糖,他就真的不要想再做模特了。
抱著他那人卻沒有要放他下來的意思,還說:“不要小看低血糖,你需要去醫院掛水。”
“不……幾分鍾就好。”
秦寶長長的睫毛顫抖,鼻尖汗濕,在那人潔白的襯衣布料上留下印子。
“我心裡有數……謝謝。”
豐成煜不再勉強,本想將人帶到車上,但考慮到對方是個未成年的Omega,在封閉空間不太方便,便就近找了個陰涼處把人放下。
這是學生做的應援攤位,打著大傘,還有椅子。有好心的學生遞來一瓶礦泉水,他擰開蓋子喂給秦寶喝。
秦寶要強,不肯再讓人喂,頭扭到一邊,虛弱地抬起手握住瓶身。
白皙的小臂上有一排梵文刺青,不知是什麽意思。
豐成煜不動聲色地幫他扶著瓶子,看著他一口口地把水喝了下去。少年喉結滾動,一點水漬順著唇角、下頜,流向纖長的脖頸。
場館內在熱場了。
主持人激動地說著什麽,觀眾激烈回應,或許是兩隊的支持者在較量,歡呼聲一波高過一波,傳到場館外,就聽不清了。
攤位的電風扇轉動,一陣陣清涼的風吹過來。
場內啦啦隊上場了。
我們學校的。
秦寶模糊地想。
這曲子是祖傳的,每一代啦啦隊都用這個開場,沒什麽新意,但表演很好看,每個隊員都有絕活。
很好,從氣勢上就把對手壓倒了,今天一定會贏。
這個幫自己拿糖的同學挺有品味。
人也不錯。
不知道是哪個學校的,要不要寫個表揚信。
手機響了。
身邊的人好像走遠了一些,秦寶睜開眼只看見刺眼的傍晚陽光,一道高大的背影輪廓。有淡淡的香水氣息順著微風闖入他的鼻腔,很好聞,像在哪裡聞到過。
那人正在接聽電話,聲音沉沉的,聽不清。
秦寶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那人又剝開一顆糖遞過來,秦寶自己接來吃了:“謝謝。”
那人問:“還要喝水嗎?”
秦寶搖頭。
又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忽然聽見有人喊:“秦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