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後,豐成煜出現在國際法庭,卻不是作為受害者出席,而是作為被亞坦鄰國的金鑼指控強行遷徙人口罪的被告。其稱由帝國議會通過並以豐成煜為主要推行的飛鹿星難民保護法,雖然僅引渡難民至亞坦,但是因為兩國相鄰,嚴重影響了金鑼的安全環境。
這是個笑話,亞坦收留的難民僅有五千余人,棲息地距離金鑼十萬八千裡,亞坦民眾都把這件事當樂子在網上調侃。
豐成煜可以拒絕出庭,但經帝國議會商議,還是派出了律法部的人與他同行。
那次之後他和秦寶便幾乎沒什麽機會見面,不僅是因為他忙,秦寶的綜藝也已經開始錄製。
秦寶只是比以往更加關注新聞,怕再看見豐成煜遇襲的消息。
他在《回聲》中的戲份被惡意刪改的證據已經整理完畢,以個人工作室正式對製作方以及鄒玖冬提起訴訟。
“你老公現在四面楚歌,整天提心吊膽,最怕的就是讓你突然守寡。”
一次與安清言他們的聚會上,舒鶴蘭這樣對秦寶說道。
“他好像不明白,就算他不是什麽大議員大會長,只是一個普通人,也許哪天好好地走在路上也會被掉落的廣告牌砸死,該守寡還是要守寡,簡直庸人自擾。”
道理是這樣道理,就是聽著不吉利。
“你這個烏鴉嘴。”安清言不讚同,“還有,什麽叫庸人自擾?你知不知道一個被永久標記的Omega守寡是什麽下場?”
舒鶴蘭:“為什麽要考慮沒有發生的事?”
安清言敲他的頭:“你懂什麽,這是未雨綢繆!”又歎氣,“豐先生這什麽時候才能真的安全啊?”
“這個局勢已經大大出乎意料了。和我們當初計劃的都不一樣,誰也沒想到會這麽快。這事不好說,順利就三四年,不順利的話就十幾年一輩子咯。”舒鶴蘭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秦寶,“不過,我看他要是死了,小寶還這麽年輕,大可以去把標記洗掉嘛。”
秦寶已經喝到大腦麻木,趴在桌上,根本沒空思考:“是啊,本來就要洗的。”
安清言:“……”
安清言收拾東西先溜一步:“你們兩個大逆不道,就當我今天沒來過,謝謝!”
舒鶴蘭看他背影,帶著醉意吐槽:“對姓豐的唯唯諾諾,對我就重拳出擊,這家夥還真是欺軟怕硬。是吧小寶?”
秦寶閉著眼睛,臉頰發紅,長長的睫毛耷拉著,真的很像那些粉絲說的手辦。
舒鶴蘭給他拍了照,發給豐成煜:“大變態來接你的娃。”
豐成煜當然沒有時間來接,也沒有時間回信息,舒鶴蘭一直等到盧哥來了才走出酒館。
安清言說要走,人還坐在跑車引擎蓋上等他,咂摸著問:“豐成煜真的覺得自己會嗝屁?”
這局勢,安清言都開始替豐成煜擔心了。
“那不會,再一再二不再三,這都第幾次了,豐司長也不是吃素的。”舒鶴蘭說,“但有句話說,由愛故生怖,你聽過沒有?”
安清言當然聽過。
舒鶴蘭笑:“越是自負的人,其實就越輸不起,害怕的東西就越多。小寶這才幾歲,既然都老牛吃嫩草了,擔驚受怕點是應該的 。”
安清言:“那豐成煜要是真出了意外,該不會真打算讓小寶去洗標記吧?”
舒鶴蘭反問:“你覺得可能嗎?”
安清言聳聳肩。
“再等一段時間吧。”舒鶴蘭道,“他總有下一步安排的。”
日子平靜無波。
但天有不測風雲,瞬息萬變。
那個傍晚,秦寶難得有空騎著機車上山兜風。
兜了一圈後,他剛回到家門口,便接到了榮女士的電話:“寶兒!你爸爸剛被執法廳的人帶走了!”
秦寶臉色大變:“怎麽回事?!”
榮女士驚慌失措,帶著哭腔:“我也還不太清楚,他們說他通敵叛國……”
秦寶:“你們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直接去醫院。”榮女士哭出聲,“傭人說你爺爺收到消息厥過去了,我也還在去醫院的路上,我們在那裡匯合。”
掛斷電話,秦寶立馬發動機車往醫院飆去。
第64章
秦老爺子受了刺激造成中風, 醒來後左半邊肢體不能動彈,見了秦寶也只是流淚,嘴裡含糊不清:“寶兒……裡爸爸他現在……”
秦寶的眼淚也唰地一下就滑落臉頰:“爺爺, 他只是被帶走調查, 不會有事的。”
自從上次和老爺子大吵一架以後, 秦寶已經近兩年沒有回過家了。
就這麽兩年時間,印象中身體硬朗中氣十足的爺爺就好像老了很多很多, 頭髮更白了,眼珠變得渾濁,面容上的老年斑也冒了出來。
醫生告訴他們秦將軍現在不能再心緒起伏過大, 需要好好休息, 否則極有可能永久性偏癱。
秦寶聽從醫囑, 安撫了爺爺一陣, 等他睡著了,才走到外間和榮女士說話。
榮女士是第一個得到通知的人,因為傭人只有她的聯系方式。
榮女士沒有接受秦寶的錢再去開工作室, 但是自己又重新成立了一個小小的畫室。雖然她和秦先生兩人離婚多年,但情誼仍在,這次她是直接拋下幾個學生跑過來的。
據傭人說, 秦先生是在秦家客廳直接被執法廳的人帶走的,他當時看上去並不慌亂, 被上了手銬也還是腰杆挺直,十分配合。
只是老爺子衝出來阻攔, 見人沒攔住, 就急火攻心, 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晚一點時, 外公通過人脈獲得了消息, 給榮女士打來電話。
據說秦先生的確是被安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和他一起進去的還有商務部的其他幾位骨乾。
原因在於商務部拿了通行令,已經全面接管了稀源的海面運輸航線,但一直以來都與聯盟、帝國為敵的星際恐怖組織圖朵忽然朝艾拉星方向靠近,經調查確認,他們在艾拉星的地面組織通過海航線獲取了大批稀源。
問題是在秦先生手上出的,沒有他的許可,一滴稀源都留不出去。
這麽大的罪名,沒有任何人有權力將秦先生保釋,他進了執法廳,短時間內就不要想出來了。
房間裡仿佛被厚厚的烏雲籠罩,每個人都愁容滿面。
榮女士已經冷靜了不少,知道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老爺子千萬不能有事,收拾好情緒再次去和醫生溝通,安排老爺子的起居。
外公親自來過醫院一趟,幾次對著秦寶欲言又止。
驚慌之後,秦寶靠在門框上,抱著手臂發呆,他在想這種事找普通的律師是不是不能處理,如果要證明秦先生的清白,是不是只能依靠帝國檢察機關,程序是什麽,要準備些什麽材料。
他個子已經完全長成了,肩膀比過去寬一些,人雖然依然清瘦單薄,但不再有少年的纖弱感。身為藝人他常在娛樂圈裡,發梢長得蓋著耳垂,後頸貼著黑色的腺體貼。
“小寶你……”外公說著又歎口氣,“哎,算了,這段時間多幫忙照顧家裡,你爸爸的事情我們大人來想辦法。”
秦寶不覺得自己還小,但豐成煜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刹那,他還是心底驀地一松,像是終於有了主心骨,不由自主地就朝豐成煜走了過去。
他低著頭,前額抵著豐成煜的肩膀。
“沒事了。”豐成煜立刻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輕一吻,“有我在。”
*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混亂。
活了近二十二年,這一次是秦寶第一次體會到天要塌的感覺。
第一次審判之後,秦先生的最終審判結果尚未公布,有專家分析說極有可能是五十年刑期,嚴重的話將被判處死刑。
秦家大宅封了起來,所有人的帳戶被凍結,連帶著秦寶正在和《回聲》製作方打的官司也被暫停。
這件事終於有了官方通報,震驚全國,網上掀起了一波罵戰,將秦家批得體無完膚,就算有質疑的聲音出現,也很快被淹沒在罵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