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
在說謊。周向折默默的想。
雖然隊伍裡互相信任是標準,但北極星沒有這個潛規則,他不問也是因為知道沈往本身有什麽問題,但他不能暴露自己。
他的小十五長成了一個厲害的人,雖然還在生病但他已經足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別人,成人的世界有那麽多的不得已,他不知道沈往為何要拋棄掉過去,但他不能冷酷的把沈往想拋棄的東西揭開。
偶爾沈往和他說話的時候會提起童年的朋友,提起他們擁有的共同的回憶,沈往似乎並不排斥他這個朋友。
周向折想:這就很好了。
起碼他沒有成為沈往想拋棄的東西。
“我已經不會再被糖噎住了。”沈往突然開口。
周向折頓住腳步,他看向沈往,沈往沒有看他,也沒有停下,只是往前走。
“小時候,我的朋友會給我送糖,因為生病的原因他也不能呆太久,有一次他給了我很多,多到我一隻手抓不過來。”沈往一邊走一邊說:“我那時候太餓了,所以吃的很著急,就被糖噎住了,從那之後他就不敢再給我很多糖。”
“其實從那之後我就有控制,我也不想看到他被罰站。”
但可惜,不過兩個月孤兒院就出了事,沈往也找不到控制食欲的理由,也不再管別人會不會因他受到傷害。
“也不知道他長大後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周向折站在沈往的背後看著他,他移開視線很輕的笑了一下,這個笑容極淺也極短,笑過後他依舊還是那個表面冷酷的人,那個中央城的最強異變者。
他追上沈往,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三塊糖果遞給沈往。
“既然不會被噎到了,那就多給你一點。”周向折說:“不能再要了,這是我準備的應急食物。”
沈往瞥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要給我的。”
但還是接過了這三塊糖。
他們在這裡轉了一圈,最後確定這是個三層小樓,但小樓裡並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
每個窗戶都用紅磚封了起來,只有沈往最開始出現的房間裡有各種簡筆畫,以及所有地方都遍布著的密密麻麻的鳥籠。
沒有任何線索,甚至除了那個女人外只有一樓客廳裡那隻不知是人是鬼的籠中鳥。
這裡要比第一幅畫還要抽象,起碼在第一副畫裡他們還知道那裡是醫院,有一個醫生要給他們做手術。
於是他們轉了一圈後又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客廳裡的籠中鳥好像再次趴了回去,但沙發上那個女人正坐在上面。
女人面前是一台電視機,那應該是舊時代的電視,寬大的薄屏掛牆電視,末日後高牆內居住著所有的幸存者,每個人能分配的房子都很小,而且娛樂項目也早就停滯發展,這樣的電視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而女人面前的電視機也沒有畫面,上面閃爍著雪花,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似乎是聽到了聲音,女人轉過頭來看向沈往。
“來和媽媽一起看電視嗎?”
“這是你最喜歡的頻道,媽媽陪你看電視吧。”
沈往看了一眼電視上的雪花,“我現在不想看電視。”
“怎麽會不想看呢?這不是你最喜歡的頻道嗎?”女人微微皺起眉頭,憂鬱的眉眼裡帶著一點不耐。
“電視上的東西都是假的。”
“你是什麽意思?!你在嘲諷媽媽對你的愛都是假的嗎?!”
女人猛地站起來,她摔碎了手裡的遙控器。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是媽媽的孩子,你為什麽不站在媽媽這邊?!”
女人看上去氣的快瘋了,“媽媽一直一直都在保護你,可你呢?你從來都不會體諒媽媽!”
說著說著她突然頓住,“我知道了,是媽媽的教育方式出了問題。”
她轉頭幽幽的看著沈往,“媽媽不應該教育出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她一步步走向沈往,手裡是一把水果刀,“壞孩子要接受懲罰。”
沈往皺了下眉,他想起籠中鳥在剛開始出現的時候說過:女人是去拿工具了。
這就是她的工具?
沈往開始退後,女人看上去瘋瘋癲癲,她死死的盯著沈往的眼睛,手裡的水果刀一點都不偏移的往他眼睛方向扎,她想挖出沈往的眼睛來。
要是正常情況下,沈往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因為他討厭別人對自己釋放惡意。
對他釋放惡意的人一定要承受他的惡意才行。
但是這一次不行,他還記得只要殺死這個女人周向折身上的羽毛就會長出一些,為那三塊糖,沈往決定忍一次。
她還不能死。
沈往還在退後,要避開這個女人的刀其實很容易,因為在設定上她懦弱又無力,只會對著弱小的鳥和自己的孩子發泄怨氣,她的所有壞脾氣都像是引發他們的怒氣,最好多殺死她幾次讓汙染更快的爆發出來。
這種設定真的很煩人。
沈往皺著眉再次躲開她的刀,但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撞到了誰。
有人在身後抵住他,身後人發出很輕的歎氣聲。
周向折在他身側舉起了槍。
砰的一聲,子彈擊中女人的額頭,她倒飛出去,水果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音,她太脆弱,只是一顆子彈就足以讓她死一次。
“周向折。”沈往看著死去的女人,“你不應該殺死她。”
“那能怎麽辦?”周向折聲音很輕,聽上去帶著點無奈,“你不能一直和她繞圈吧。”
沈往轉頭看了他一眼,有白色的羽毛從他的袖口裡落下,像是掉毛的貓。
他身上的羽毛又生長了,就在女人死去的那一刻。
“你們殺死了她?!”
在女人死後,那個藏起來的聲音突然響起。
兩人看向客廳,躺在籠底的籠中鳥探出頭來。
周向折放開沈往,又收起槍,“她很容易被殺死。”
“不是這個問題!我剛才和你們說過了,殺死她會讓汙染加劇的!所以你們不能殺死她。”籠中鳥蹦上平衡杆,“你們會長出羽毛,羽毛會逐漸遍布全身,然後就像我一樣變成一隻鳥,再被那個女人挖出眼睛來!”
沈往敲了敲鳥籠,“剛才為什麽不提醒?”
“我不能。”籠中鳥說:“那個女人是鳥的克星!”
“她會挖出所有鳥的眼睛,沒有死去的鳥會是她的玩具,她會殘忍的肢解沒死去的鳥,我要是在她面前出現,她會立刻肢解我!”
“你們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
周向折聽完籠中鳥的話,他若有所思,幾秒鍾後他有些慌張的開口。
“我好像覺得我身上長羽毛了,怎麽辦啊?!”
“我們應該怎麽做才能避免變成鳥?!”
沈往:……
他又在裝了。
周向折拽了一下沈往的袖口,他指了一下旁邊。
沈往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剛才被周向折殺死的女人正在逐漸消失,如同一個投影。
上次也是這樣,沈往殺死了她,很快屍體就消失不見。
“女人是會重生的!”籠中鳥開了口,“她不會死去,只會被殺死後再次復活,她會誘導你們殺死她,但殺死她後你們的汙染度就會越來越高,想要結束這一切就是不讓她復活。”
沈往看向籠中鳥,“要怎麽做?”
“她是從畫中復活的,在二樓有一副女人的自畫像。”鳥抬起翅膀指向上方,“只要找到這幅畫並毀掉,女人就不會再復活了,不會再復活的女人就不會因為反覆死去增長汙染度。”
“那可真是太好了。”周向折看著籠中鳥的眼神冷冽,“我們現在就去毀掉這幅畫。”
“但是,那個地方只能進一個人。”籠中鳥又道:“這裡很少有兩個人一起被吞進來。”
周向折卡殼了一下,他故作遲疑的頓了一會兒才開口,“沈往,我們商量一下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