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笑了。”
“因為覺得很好笑就笑了。”鷹犬說:“我知道自己為什麽感應不到願望樹了。”
嵐看著他,“什麽?”
“當年,我是在這裡覺醒了天賦。”鷹犬說:“沒錯,我不是在科學院的實驗室裡覺醒天賦,而是因為你毀滅科學院舊址的行為中,因強烈的自保意識自行覺醒天賦。”
“在覺醒的時候,我發現了願望樹。”
嵐抬頭注視著他,那雙銀紫色的眸子並沒有因他的話帶上恍然,反而更加擔憂和焦慮。
因為嵐已經意識到了糟糕的後續。
“這本不是該發生的事情,我應該按部就班的承受汙染,然後在願望樹的安排下獲得天賦,這樣被它影響的我也會因此承載著它的汙染而感應不到它的存在,但你的突然背叛讓它沒來得及做這一切。”
“我提前覺醒了,我還發現了它。”
願望樹需要補救,科學院的榮耀不能再出現問題,二代的意外決不能再延續到三代身上。
於是願望樹強硬的將汙染的一部分塞入鷹犬的身體中,以此來讓鷹犬無法察覺到願望樹,為了保險又摘去他的所有記憶,讓他完全忘記發生過什麽事情,這樣就能將願望樹完全隱藏起來。
被摘取記憶的鷹犬忘記發生了什麽,被強硬塞入汙染的他單隻眼睛變成深藍色,卻只是被當做實驗的後遺症。
就這麽過了五年。
然而,鷹犬糟糕的不服輸的性格讓他即使被摘去記憶也不肯低頭,他覺醒了天賦卻不能投入使用,只能被強迫著記住所有汙染源來做準備;毀掉實驗室舊址的二代實驗體嵐也不肯放過科學院,執著的不斷的尋找科學院的新實驗室。
終究還是讓科學院出了問題。
鷹犬又笑了起來。
他說:“你做的太好了。”
“不好。”嵐仰頭看著他,“我很後悔,我當時應該多找一會兒,我放走了所有實驗體,但沒有帶走你。”
“因為我當時被封在科學院的秘密通道裡,你當然找不到。”
“而且,就算是沒有我,也會有別人。”鷹犬說:“科學院不會放棄人體實驗,總會有新的三代實驗體。”
嵐低頭望了一下,下面的高度實在是太高了,為了保險起見他沒有讓沈往上來,這個高度要是跌下去別管是什麽級別的異變者,該死都會死。
“先別說了,這裡很危險,我們先下去。”
鷹犬笑了一下,他松開一隻手。
剛把手松開的瞬間,被操控感再次襲來,鷹犬再次失去語言能力,受傷的手繼續往上攀爬。
願望樹的操控如同陣痛一般沒有規律,它因強行塞入的汙染而操控著鷹犬的身體,但因為鷹犬是自行覺醒的S級異變者而無法強行控制他,只能這樣如同休息一樣不斷的反覆操控他的行動。
見到這個畫面,嵐立刻意識到他又被控制。
這個天梯實在是太窄了,只能容納一個人爬在一個位置上,嵐無法越過鷹犬把他攔下,在下面強行拉住鷹犬又太過危險,這裡已經高到一個不慎摔下去就會粉身碎骨的程度。
嵐察覺不到任何汙染,但他又清晰的知道:願望樹就在鷹犬身上。
鷹犬是科學院最後的榮耀,是願望樹強行塞入汙染的傀儡。
鷹犬就是願望樹留下的最後種子。
所以願望樹絕不會讓鷹犬死,所以才會將他藏在鏡屋裡等待。
又往上爬了幾步,鷹犬劇烈的咳嗽起來,每一聲咳嗽都代表著他又掙脫了控制。
“下來!”嵐喊他。
鷹犬在咳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往下看了嵐一眼。
直到咳嗽結束後鷹犬才開口,“要不你殺了我吧。”
“你在說什麽廢話?”
“殺了我,我不是科學院最後一個榮耀嗎?殺了我的話,願望樹就會脫離科學院回到本源的樣子,這不是你和你弟弟確定的事情嗎?”鷹犬說:“而且,活著的我已經沒辦法感應到願望樹了,我身體裡有它的汙染。”
“鷹犬!”
“所以你可以殺了我,讓我變成汙染物,你不是可以和你弟弟一樣殺死汙染物後強行拿走汙染物的天賦嗎?”
鷹犬才不管嵐,只是自顧自說著。
“你只要拿走我的天賦,就可以找到願望樹了,活著的我因為被塞入他的汙染感應不到他,但死去的我就沒問題了,而且天賦就是天賦,天賦只是因為我受到了限制。”
“殺了我,吞噬我。”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這個人讓自己殺了他,還是殺兩次。
嵐沒有朋友。
他年少時被科學院抓走,此生便毀在了科學院裡,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天賦又有什麽用?能掠奪其他汙染物的天賦又如何?他已經荒蕪了,和死了沒什麽區別。
找到弟弟是意外之喜,他親愛的家人會給予他支撐,卻無法真正的救他出那片荒蕪之地。
所以在遇到鷹犬的時候,他第一次找到了同伴,第一次有了想要一起離開那片荒蕪的想法。
他恨科學院,恨到沒日沒夜的無法入睡,卻更不想讓鷹犬去死。
“所以說,你老是嫌我吵,嫌我犯神經,總是搞一些你不懂的神經病行為,但實際上,你特麽才是那個任性的混蛋!”
鷹犬說:“從來都是我陪著你!”
“你弟弟真的不會嘲笑你嗎?那他也對你太好了。”
嵐覺得自己罵鷹犬性格糟糕真的沒有罵錯,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他性格更糟糕的人嗎?!
“你不要自說自話。”
“我就說,怎麽了?你還要來打我啊!”鷹犬毫不客氣,“我一會兒還要罵你呢,讓你弟弟也聽聽!”
“還有別的辦法!”
“我不聽,我心情糟透了!”鷹犬喊道:“我絕不成為科學院的榮耀!”
“嵐,你聽到了嗎?”
“我說:我絕不成為科學院的榮耀!”
鷹犬和科學院對立了一輩子,是的,在他失去記憶的腦子裡,在科學院的這五年就是他的一輩子,他從未妥協過,從未順從過,到最後也不願意承載著‘最後的榮耀’這個稱號。
太惡心了,太糟糕了,還不如去死。
還不如去死!
讓嵐殺掉他是不可能的,嵐絕對不可能對他出手。
明明他是科學院聽到都要害怕的叛逃者,毀滅了舊科學院,不知道處理了多少科學院的新實驗室,但最後卻沒有任何會繼續失去的思想準備。
他明明被科學院奪走了那麽多,卻不覺得自己還會再繼續失去,該說不說,還挺反差。
鷹犬笑了起來,在笑聲裡,他松開了手。
重力將他往下墜,身體迅速失重,但不過片刻他墜落的身體便被拉住。
是嵐在他下墜的瞬間拉住了他往下掉落的胳膊,他們本就距離不遠,頂多不到兩米的距離,能被抓住也正常。
在被抓住的那一刻,鷹犬再次失控,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另一隻手用力的抓住嵐的手腕,因為過於重的力道在他的手腕上留下道道指痕,嵐皺了下眉,大概是覺得疼,卻一點都沒有放手。
願望樹不允許鷹犬死,它控制著鷹犬用力的拉扯著嵐吊在空中。
鷹犬想:你放開手,我不相信你就能被肉體凡胎拉著不能動,就算現在控制這個肉體凡胎的是願望樹。
嵐卻在這時開了口,“我聽到了。”
“我聽到你說你不會成為科學院的榮譽。”
“但是,我不允許你死。”嵐的聲音陰沉,卻帶著難以言喻的堅持,他那雙銀紫色的眸子裡倒映著鷹犬的身影,被他這樣望著,仿佛帶著比死還可怕的恐懼感。
“在這裡,誰都不能死!”
此時沈往站在天梯的最下面,他時不時抬頭看向上方。
他在這裡站了有一會兒了,但上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沈往開始思考自己之前是不是應該跟上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