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封褚是準備自己解決那幾個人的，但是候瑾之調查結束後，反倒向他建議找個更加強大的巫師對付回去。

　

　不僅僅是因為對面還有一個掌握邪術的邪術師，也是因為現在的老天爺不會輕易放過使用邪術害人的邪術師，結果說不定會比封褚自己解決更加讓人喜聞樂見。

　

　對此，一向理智的封褚自然接受，畢竟不用髒了自己的手，如果不滿意他們的下場，他也可以再去補刀。

　

　候瑾之喝了口甜膩的咖啡，眉目舒展：“我們終究是生意人，能夠不接觸那一行還是不接觸的好。”

　

　封褚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還有，你讓我調查的九陽市和惡鬼，我也查出了一些東西。”說到這，候瑾之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牽扯進這件事裡。”

　

　現在的封褚可不是孤家寡人，不好陷進這趟渾水之中。

　

　封褚眯起眼睛，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你說說看。”

　

　候瑾之沉聲道：“七年前，九陽市出現一隻非常恐怖的惡鬼，到處殘殺與玄門相關的人，為了阻止惡鬼的暴行，當時的天師聯盟召集了大量的天師，準備集中力量除掉那隻惡鬼，卻不料，反被惡鬼屠殺，134位天師無一生還，最終導致天師聯盟損失嚴重，連玄門都嚴重斷層。”

　

　聞言，封褚眼眸微沉，連敲擊著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他冷靜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口，眼瞼垂下，遮掩住他晦暗不明的神情，問：“那隻惡鬼最後怎麽樣了？”

　

　“這就不太清楚了，不過，告訴我這些事的那位巫師說，惡鬼會出現是因為天師聯盟那些年做得太過分。這個世界有白便有黑，他們殺鬼殺魔障了，不管對面是好鬼壞鬼，都要除掉，嘴上喊著替天行道，卻在破壞世界規則，把無辜的鬼魂弄到魂飛魄散。”

　

　金邊眼鏡閃過一道銀光，候瑾之一臉諷刺地說：“據說，惡鬼之所以會形成也是因為他們做的事。那隻‘惡鬼’原是一個人類與一隻千年鬼魂所生，天師聯盟的人殺了那隻千年鬼魂，卻沒有料到對方千年來一直在做善事，平衡陰陽兩界，積累了一身的功德，即使和活人相戀，這一人一鬼都能有孩子。”

　

　“巫師告訴我，那隻鬼魂被殺後，天師聯盟的天師身上就背了無數的罪孽，怎麽都洗不清，這也讓他們變得更魔障，想要殺害更多厲鬼得到功德來洗去身上的罪孽。”

　

　“而那隻鬼魂的孩子也因此被他們害死了。那個孩子雖是半人半鬼，但與常人沒有區別，沒有怨氣，體內或許有一些鬼氣，但是用佛珠之類的東西壓一下，就不會對自己，也不會對普通人造成影響。”

　

　“簡而言之，那就是個普通人。只可惜，這孩子雖然活了十幾年，卻也在十年前，因為無法壓下體內的鬼氣，被天師聯盟的人捕捉到，誤以為是佔據人類軀體的鬼魂，活生生用桃木劍穿破心臟，從天橋上摔落，死的時候滿地都是血……”

　

　“啪！”的一聲巨響，咖啡四濺，咖啡杯被生生捏碎。

　

　候瑾之一眼就看到那隻寬大修長的手捏著碎掉的咖啡杯瓷片，碎片扎進肉裡，劃破手心，咖啡混合著蜿蜒流淌的鮮紅血液，紅得刺眼。

　

　候瑾之被驚了一下，扶了扶眼鏡，抬頭看他：“封褚，你……”

　

　這一眼就讓候瑾之身體僵住了。

　

　封褚很平靜，仿佛不知疼痛一樣。

　

　他靜靜地盯著自己被咖啡杯碎片劃傷的手，繃緊的手背暴露出青筋，微微顫抖，還在用力攥著尖銳的碎片。

　

　然而，即使血液止不住地淌下，他的表情也不見一絲痛苦。

　

　他微垂著頭，額間的碎發微微掩住眉目，投下淺淺的黑色陰影。

　

　一向偽裝出溫和平靜的臉沒有一絲笑容，表情冷淡，依稀透過碎發，候瑾之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睛。

　

　幽深的眼底是無法掩藏的瘋狂和扭曲。

　

　候瑾之：“……”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封褚了。

　

　上一次見到已經是很多年前，候瑾之一時之間根本反應不過來為什麽自己說的話會刺激到他？

　

　時間太久，又或者是封褚偽裝得太好，候瑾之早就忘記面前的這人不是個正·常·人！

　

　即使過了很多年，候瑾之還是能夠迅速回憶起當年的封褚是怎麽樣的。

　

　和現在一模一樣，瘋狂扭曲。

　

　比起正常人，更加像是一個亡命徒，冷漠又病態。

　

　面對想要殺他的人都毫不畏懼。

　

　不管是誰看到，都不得不承認那就是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那時的封褚和要錢不要命的溫紹丞不一樣。

　

　溫紹丞起碼還知道活著才能夠享受賺錢的快樂，會把命放在第一位，而封褚就是個純粹不要命的瘋子。

　

　你想要他的命？

　

　哦，盡管上，只要你能夠殺死他，他會很歡迎你，但是，如果殺不死他，那就要被他反殺……

　

　那段時間的封褚就是那樣的瘋狂肆意，盡情地享受著生命遭到威脅時的刺激，巴不得自己下一秒就死掉……

　

　和戴著溫和面具的封褚共事太久，候瑾之一點都不想封褚又變回那個不要命的瘋子。

　

　幸好，這樣的狀態只是一閃而過。

　

　在候瑾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封褚就收斂住所有外泄的情緒。

　

　恰好注意到動靜的服務員走了過來，在看見封褚手上的傷時，被嚇了一跳。

　

　恢復正常的封褚風度翩翩地對著一臉擔心的服務員道歉，臉上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俊美又矜貴的臉讓人臉紅心跳。

　

　他輕而易舉地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順便讓對方幫忙提供一下酒精之類的物品。

　

　待對方拿回來後，又和面部表情有些僵硬的候瑾之說了一聲，自己起身去衛生間處理一下。

　

　等再回來，封褚的位置已經被服務員清理乾淨，封褚的傷口也已經止住。

　

　有些隨意的包扎處理，但仔細一看又意外的專業，畢竟曾經也是個追求刺激的瘋子，沒死成，給自己包扎傷口的技術倒是漲進不少。

　

　“抱歉，今天有些失禮了。”封褚姿態隨意又優雅，完全不見之前的失態。

　

　他笑得一臉溫柔，“繼續說吧。”

　

　候瑾之：“……”

　

　你覺得我還敢說嗎？

　

　敏銳的直覺警告他不要繼續談論這件事，候瑾之輕咳幾聲：“呃……好像已經說完了，後面的事我一開始就說了，被殺死的那個孩子化作惡鬼，把天師聯盟殺斷代了。“

　

　“嗯。”封褚一臉平靜地點頭。

　

　過了一會兒，他又像是想起什麽，漫不經心地問候瑾之，“對了，那個天師聯盟還存在嗎？”

　

　一聽到這句平平淡淡的問話，深知封褚的本性，剛又見到封褚的另一個狀態，候瑾之瞬間毛骨悚然。

　

　你又想做什麽？

　

　為了防止封褚做出不應該的事，候瑾之急忙解釋：“存在，但已經不一樣了！當年應該死的人都死了，現在是改革派的天師帶領的組織，他們和政府合作，有著合法的規矩，早就不是當年的天師聯盟了。”

　

　所以，你tm千萬別去搞他們，要不然，玄門一脈真的就斷絕了啊！

　

　“這樣啊。”封褚眼簾微垂，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候瑾之看得頭皮發麻，這家夥是不是又要開始算計什麽了？

　

　雖然封褚看起來不瘋了，但是候瑾之深知這人除了瘋，還很陰險，算計起別人非常的可怕！

　

　“誒？封褚表哥，你怎麽也在這裡？”

　

　在這危急時刻，一道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