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自從測試場比賽後,阿四所在的那二十天訓練期,沒有任何人敢於鬧事,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害怕被阿四教訓一頓。
鄭一炎“嚇唬新人,免得他們搞事”的目的也算達成了。
訓練期結束後,阿四直接填了調查團的志向。他記得晉翰文就在調查團裡,也記得外出做任務,都需要不同屬性的人搭配組隊,理論上他也可以和晉翰文組隊。
不過日常訓練,還是把相同屬性的人放在了一起,一般會給火、金二系配一個水系或者木系的人做指導員,以免這群火力旺盛的年輕人頭腦發熱,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行為。
阿四正巧編進了鄭一炎的連隊裡。
鄭一炎對他的實力很佩服,經常帶著他去食堂吃飯,美名其曰帶新人,實際上就是狐假虎威。
阿四的名聲在下面傳了一個月,終於傳到了薛鳴豪的耳朵裡。
薛鳴豪知道晉翰文這段時間又談了個男朋友,他沒什麽感覺,甚至覺得晉翰文嘗試的越多,就越知道他是最合適的那個。
畢竟擁有高階實力的人可不多,願意冒著生命危險陪他去隕坑、同時異能還互補的更是寥寥無幾。
木系異能者缺乏進攻型,只有金火二系能補足短板。
京城基地裡,金火二系高階異能者全是陸元帥的親信,他要麽出去找,要麽選擇薛鳴豪。
薛鳴豪的自信就來源於此。他和晉翰文認識了五年多,知道他的追求是什麽,所以不急不躁,等待著晉翰文妥協。
其實選擇了薛鳴豪也不代表什麽,可晉翰文不太樂意。
隕坑附近的環境極度危險,風暴持續時間非常久,一個人根本無法堅持下來,需要隊友配合,輪流將另一個人包裹在體內,以維持體力。
晉翰文不想和他做出那麽親近的動作。
但當薛鳴豪知道阿四的實力那麽強,有很大潛力,或許可以在未來某天進階到高階後,他坐不住了,心想自己必須得會會這個“秦有容”。
薛鳴豪先借著巡查的由頭,去調查團三連繞了一圈,很快看到了人群中的“秦有容”。“秦有容”那略帶著熟悉感的面孔讓他愣在原地,一個名字瞬間從他記憶深處浮現出來。
——賴成嗣!
薛鳴豪熟悉所有的火系高階異能者,包括這個末日來臨五年後才崛起的火系新星。而且三個月前,還有另外一個人提過這個名字。
他……不是吃了汙染的晶核嗎?為什麽沒死?怎麽還換了名字?
秦有容這個名字怎麽這麽怪……
有容乃大?
薛鳴豪眼睛眯起,視線落在了阿四的胸口。那裡在寬松迷彩服的遮掩下不太明顯,他周圍的男人又全是糙漢子,硬是沒人注意到,但阿四的胸實在太大,只要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些許端倪。
賴成嗣雖然沒死,但身體異變了?
下一秒,近百米外的操場上,阿四突然轉過頭,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的方向,目光冷漠。
薛鳴豪收回視線,心想。
可真夠敏銳的。
——
阿四和隊友在操場操練著,突然來了一個勤務兵,對鄭一炎耳語幾句。鄭一炎點點頭,讓阿四出列。
“軍團長想見你一面。”
阿四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想,誰要見我?
跟著勤務兵走到辦公樓裡的一扇門後,阿四感覺到了一股極為厭惡的氣息,皮膚表面下意識的湧出些不成型的火系元素。
這不是他見過的人,但這個人對他抱有極為強烈的惡意。
篤篤篤。
敲了三聲後,勤務兵將阿四帶了進去。
阿四看到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臉上有些疤痕,讓他的臉看上去略顯成熟滄桑。他左手拿著一遝紙,右手轉著帽子,表情愜意,一點也沒有調查軍團軍團長的架子。
“坐吧,不用拘束。”
阿四腳下沒動,戒備的看著那個軍團長。
這個軍團長不僅對他抱有惡意,實力也相當雄厚,是不可輕視的存在。
軍團長讓勤務兵出去,把門關好,才悠然開口。
“小晉沒教過你服從命令嗎?秦有容……不、應該叫你,賴成嗣吧。”
阿四臉色遽變,他認出這個聲音了。
薛鳴豪!回到【京城】基地那天接走晉翰文的男人!
他冷著一張臉回,“賴成嗣是誰?我不認識。”
薛鳴豪挑挑眉,對他的反應熟視無睹,繼續悠哉悠哉的問,“小晉知道你是賴成嗣嗎?他這個人有點理想主義,容易被騙,我很擔心他。”
阿四扯出一抹虛假的笑,“長官,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啊。”
薛鳴豪把左手的紙張放在辦公桌上,旋轉半圈,推給了阿四。
“看看,你的個人檔案。”
阿四拿起那遝紙,看了起來。
第一頁是他末日前的個人信息,裡面寫著他從出生起到十八歲的簡要經過。
單親家庭;初中二年級輟學打工,與家裡人失去聯系;十五歲時,涉嫌偷盜被抓,因情節不嚴重只是口頭批評教育,之後一直到十八歲都是空白。
第二頁是末日後的信息。
從他擔任【烈焰】基地的首領開始,他在基地裡做過什麽事情,好事壞事都詳細的記錄其中,好像是【烈焰】基地生活許久的內部人士透露的。
後面是他身份證、戶口本等等的複印件。
“我不認識他。”
阿四把那遝紙丟回桌子上。
薛鳴豪笑了笑,拿起辦公室的電話,“那我要不要打電話詢問一下晉翰文少將,問他知不知道他找的對象是賴成嗣?你不用急著否認,我知道的比你想得更多,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你了解小晉嗎?”
阿四上前半步,一邊說話,手指一勾,一邊不動聲色的熔斷了電話電線中的幾根,確保薛鳴豪撥不出去。
“你什麽意思?我真的聽不懂。”
薛鳴豪聳聳肩,“我說了,我只是害怕小晉被騙啊。”
他看阿四還是不信,放慢了語速,眼睛如同鷹隼般冷酷,“時安也在這個基地。”
時安?時安!
很久沒想起的清秀面孔再次浮現在腦海中,阿四如遭雷劈,臉上的偽裝再也維持不住。
薛鳴豪還在說,“時安還不知道你沒死,也不知道,你變成了這幅……”他上下打量著阿四,語氣中帶著些嘲弄,“這幅不男不女的樣子。”
沒等阿四動怒,他繼續說,“時安也是木系異能者,而且即將晉升為小晉的副官,你如果繼續呆在小晉身邊,很快就會見到他。”
阿四感覺好似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他瞬間渾身冰冷,指尖發涼。
很快會見到他……
那個曾經住在他心尖上的男人,宛若一道陽光溫暖了他生命的男人。
居然就在這個基地裡?
他按耐住內心深處的酸澀,咬住下唇,死死盯著薛鳴豪的眼睛,“你既然都知道時安和我的關系,陸源,那個狗雜種是不是也在這個基地裡?”
薛鳴豪眼睛眯了起來,“誰知道呢。你問他是打算……報仇?”
阿四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像是含著一把血淋淋的刀子,“只是找他要回點東西。”
薛鳴豪對兩人之間的恩怨了解一點,友善的提了一句。
“陸源是陸元帥的親侄子。如果你想對他做什麽,最好先解除了小晉和你的全責擔保,不然小晉會很為難。”
“全責擔保?什麽東西?”
阿四完全沒從晉翰文口中聽說過這個名詞,一時間豎起了戒備的刺。
“不信?你可以沒有任何審核的加入【京城】基地,是因為小晉以少將身份給你提供了全責擔保,你做出的任何違規違法行為,小晉都要承擔連帶責任。同時,小晉對你也負有監管責任,這也是你們可以住在一起的原因,他必須監視你。”
阿四皺眉。
監視?
薛鳴豪雙手交叉在身前,緩慢開口:“看來小晉什麽都沒和你說啊,呵呵。你瞞著他,他也瞞著你,你們真的是情侶嗎?”
阿四內心正在懷疑著薛鳴豪,不想透露給他太多,於是下意識的反駁,“誰說我倆是情侶了?我們只是……”他吞吞吐吐的想了半天,才低聲說出四個字,“交易關系。”
薛鳴豪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賴成嗣啊賴成嗣,真的太蠢笨了,居然對情敵說這種話,這不是給敵人遞刀子?
“那你想知道小晉都瞞著你什麽嗎?”
阿四有點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於是警惕的看著薛鳴豪,“不想。你想說的如果是這些,我不奉陪了。”
他轉身拉開了門,身後響起了薛鳴豪的聲音。
“你難道不想知道,小晉為什麽會那麽喜歡你嗎?你不好奇他的過去?建議你去查查厲祿行將軍和晉翰文的關系,還有,京城百男斬這個稱呼指的什麽意思。”
阿四走出了辦公室,完全不想聽薛鳴豪說話。
“如果想知道更多的話,可以在晚飯後來這個房間找我。”
阿四把薛鳴豪剩下的聲音關在了門內。
為什麽會喜歡你?
喜歡需要什麽理由嗎?
他當初喜歡時安,因為時安溫柔又善良,對身處困境的他伸出了援手。
但晉翰文沒有身處困境,他也不是個溫柔的人。
那為什麽?
厲祿行,是誰?那個晶核受到汙染,被晉翰文珍而重之掛在身份牌旁邊的人姓張,那個讓晉翰文蓄起長發的人,姓什麽?難道就是這個厲祿行?
阿四搖搖頭,甩開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
既然陸源在這個基地裡,他現在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找到他!殺了他!
——
晉翰文這幾天終於忙完了手頭的工作,換來了一周的休假期,先帶阿四去醫院檢查身體。
他是木系異能者,和醫院裡的人都熟識,不用擔心他們把阿四的信息透露出去。
負責給阿四檢查的是【京城】基地裡的另外一位女性木系高階,和晉翰文的關系很好。晉翰文告訴她,關於阿四有兩顆晶核的事情,先不急著說。
她在阿四的胸上摸了幾下,大概確定了情況後,讓阿四去抽點血系統分析一番。
等待驗血結果的時候,她對阿四說,“沒什麽問題。你的體質很奇怪,一般情況下,如果吃了人的晶核,汙染不僅會停留在晶核內部,還會在經脈中殘留下來,不管再怎麽疏解也沒用。如果你真的曾誤食過人的晶核,按理說經脈中應該有許多雜質沉澱,可你沒有。之後只需要一點點把晶核裡的那些雜質排出去就好了,這個很簡單,只需要平時注意別吃有汙染的食物就行。”
晉翰文松了口氣,和她道謝告辭,沒留意到阿四的狀態看上去不太對勁,隻盤算著準備第二件關鍵的事情。
正式結契!
剛回到基地時就有這個打算,不過那會兒他太忙了,顧不上,就先簽了單方面的全責擔保,免得阿四的真實身份被審核人員查出來。
其實查出來也沒什麽,賴成嗣的履歷中沒有太多大的問題,又是原高階異能者,除非過於殘暴凶狠、喪失人性、罔顧人倫,不然一定也允許他編入隊伍中。
但晉翰文知道阿四自己比較介意,或許是因為現在的形象不太好,多長了一對大奶子,也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阿四一直沒說過他的真名。
既然這是阿四的選擇,晉翰文便先替他遮掩下來,等之後想辦法處理一下,再讓他恢復身份。
結契相當於一個異能者之間的簡化版結婚,不限制男女關系,甚至不限制血緣關系,只要兩個人同意,當場就能辦理,辦理成功後,會在雙方的身份牌上刻下一對相似的圖案。可以在【京城】基地內申請雙人房間,也可以收養小孩。貢獻點不會算在夫妻共同財產裡,不過會在一方死後,自動轉到另一個人的帳戶中,同時,另一半也擁有著已故伴侶晶核的優先處置權。
如果涉及普通人,還是可以申請婚姻關系。
阿四還沒有調查團的特質身份牌,晉翰文瞞著他給他申請了兩個,一個上面刻著“賴成嗣”,一個刻著“秦有容”,到時候讓他自己選擇自己使用何種身份。
這同時也是晉翰文一種溫和的表態。
他知道阿四過去的一些事情,但依舊不會多問,依舊願意和阿四結契。他不希望兩個人在一起時,還隱瞞著彼此什麽。當然與此相對,他也會坦誠一些自己的事情。
兩個身份牌都已經到了晉翰文的手中,他收在了懷裡,打算等三天后帶著阿四去辦理。
三天后是八月二十一日,農歷七夕節。
他當時隻想著挑一個有紀念意義的好日子,不曾想到拖延的這三天,會發生那麽多的事情。
——
八月十八日中午
晉翰文守在操場外,等待著阿四訓練結束一起去食堂吃飯。回到京城後的一個月時間裡,他都忙得不可開交,和阿四相處的時間很少,終於休假,現在就想把那段時間補回來。
阿四都因為他這段時間的冷落而生悶氣了,這幾天都不怎麽理他!整整三天沒和他做愛了!
初秋的天氣還有些熱,操場上大多數人都光著膀子,阿四是少數幾個穿著整套衣服的人。
晉翰文看到阿四汗水順著臉頰流下,想起之前阿四被他操時,也是這般滿身是汗,有點心猿意馬,隻恨自己現在在【京城】基地裡,不能像當初在路上時那般放浪淫亂,隨時隨地都能拉著阿四來一炮。
休息的哨聲一響,阿四就朝著他的方向走來,都不需要刻意找他。
用阿四的話來說,除了他,沒有哪個人的眼神那麽淫蕩。
兩人並排行走,晉翰文在人前還是會端著一副清冷美人的模樣,只有阿四能聽到他壓低的聲音。
“有容寶貝兒,你現在的味道好濃。想在這裡乾你了,讓你坐在欄杆上,兩條腿分開,騎著……”
阿四心裡泛起點酸麻,忍不住給了他一腳。
“操!閉嘴!”
晉翰文笑著躲開,把他的軍帽扣在了阿四的頭上,擋住阿四的視線。
“你這家夥,怎麽能襲擊長官?”
——
去吃飯時,晉翰文感知到薛鳴豪的氣息在食堂三層出現,就拉著阿四去二層避開他。
晉翰文一點兒也不想讓阿四和薛鳴豪碰面。一方面,害怕阿四和薛鳴豪打起來,另一方面,也擔心薛鳴豪一眼認出阿四的身份。
在正式結契前,他不希望有什麽外在因素嚇到阿四。這不是形容阿四膽小,而是阿四太過敏銳警惕了,像一隻流浪荒野的孤狼,之前一直裝作狗狗和他相安無事的玩鬧,一旦被戳穿身份,或許會直接離去,頭也不回。
晉翰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或許是在【烈焰】基地裡,阿四幾次和他劃開距離,讓他心有余悸。不過慢點來總也是沒錯的。
換到二層後,晉翰文去排隊打飯,讓阿四佔座。
食堂人來人往間,一個肩寬腿長、面容冷峻的男人從他身旁經過,被人群擠著不小心碰了他一下。
他側頭看了眼,很快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陸源。陸嚴屹元帥的親侄子,金屬系中階九段異能者,有很大的可能衝上高階,據說是陸元帥欽定的接班人。目前中立,未曾表示過支持新派還是回歸派。一個可以拉攏的對象。
晉翰文露出溫和的笑容,和他打了個招呼。
“晉少將!不好意思,剛剛沒注意腳下。”
陸源也笑著道了歉,和他以往目中無人、死不認錯的性格完全不同。
畢竟他的愛人時安很快就要到晉翰文的身邊任職,他可不想因為一些瑣碎小事讓自己的愛人受罪。
這個小插曲晉翰文沒放在心上,給阿四也打了一盤“將軍”特供後,美滋滋的回到了座位上。
坐下之後,晉翰文發覺到阿四的狀態不對。他額頭滲出了許多汗水,眼睛死死盯著食堂的一角,眼球都充滿了血絲。
“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晉翰文摸了摸他的手,發現阿四的肌肉也緊繃著,手握成拳,指甲都把手心的肉摳破了些。
“阿四?阿四!你怎麽了?你在看什麽?”
他連叫了三聲,阿四才如夢初醒般垂下眼睛,嗓音乾澀沙啞,“沒什麽。”
晉翰文順著他的視線,什麽都沒看到,但阿四又死不開口,他隻好按耐住內心的疑惑,坐在阿四身旁。
他隱約有個猜測。
阿四或許是,看到了【烈焰】基地的“熟人”,那些強奸犯,不然很難解釋他這樣激烈的身體反應。
他握緊阿四的手,認真的說:“阿四,看著我。別害怕,我和你在一起。有什麽事情告訴我,我可以幫你解決。”
阿四低頭不語,握緊的拳頭松了松。
晉翰文決定還是提前給阿四說一下,讓他心安些:“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的,過去經歷的那些事情,絕對不會再次發生,相信我。”
阿四依舊沒有看他,啞著嗓子問,“我……我經歷過什麽,你知道?你會一直保護我?”
晉翰文手指微微用力,擠開阿四的手指,包裹住他的手,“只要你說,我可以聽。阿四,大後天,和我去登記所好嗎?我們建立結契關系,我就可以一直保護你了。”
結契?這難道又是什麽別的監視方法?
阿四咽下了嘴邊的話,看似隨意的問,“剛剛你在和誰說話?”
晉翰文看他轉移了話題,心裡歎了口氣,阿四還是那麽敏感啊,防備心太強了,三天后真的能行嗎?
不過阿四想要轉移話題,他就順著阿四的意思講了講陸源的事。
聽他說的那麽詳細,剛剛還陰沉著一張臉的阿四突然笑了起來,只不過笑意未達到眼底。
——
八月十九日下午
陸源作為陸元帥的親侄子,有一間專屬的獨門獨院,不過他沒有配備任何警衛,只有他和時安兩個人住。
今天時安要在醫院值班一整個白班,他獨自一人在臥室裡躺著看書,等時安下班接他。
他和時安在末日前就認識,初、高中同學。早戀加同性戀,根本不被社會所容。末日來臨的那一個月,他的父親一面騙他時安已經到地下基地裡,一面騙時安,說他這個月和朋友去泰國旅遊,回不來,時安就主動留在了地面。
陸源在諾大的地下基地裡找了整整四年,都沒找到他的愛人。
而他的愛人也找了他四年,甚至跨過了國境線,獨自一人跑到了泰國。
等他知道時安還留在地面時,恨不得殺了他的父親。
之後他跟著叔叔陸嚴屹回到地上,千辛萬苦找到愛人後,卻發現,那個記憶裡清秀溫和的時安,居然變得寡言少語、敏感脆弱。
時安作為木系異能者,毫無自保之力,在泰國就遭遇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後來被【烈焰】基地的主人救下,更是囚禁加強暴,險些自殺。
他不嫌棄時安不乾淨,隻恨自己無能。
他也深深憎惡著那個男人。
賴成嗣。
時安明明救過他!時安當時還期盼著賴成嗣會給他一個容身之處。可那個白眼狼,瘋狗!居然……
他不僅要救出時安,還要讓賴成嗣死!
可實力只有中階的他兩個都做不到。
陸源讓時安喂給賴成嗣一顆汙染了的晶核,告訴時安,這個東西會讓賴成嗣身體無力幾天,他就能趁機帶時安離開。
時安相信了他的話。
但他知道,吃下那個東西後,賴成嗣的身體不僅會無力,還會一點點崩潰,直到死亡。
陸源一點都沒有殺人的負罪感,反而心情舒暢。
這種忘恩負義的人渣,就該死!
不過考慮到那顆晶核是時安親手喂給賴成嗣的,他不敢透露給時安,怕他內心有負擔。
現在回到【京城】基地後,一切都按部就班,他要在後天,七夕節的時候和時安結契,沒想到末日之後,他們兩個居然能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真是太好了,一切坎坷都是為了未來的光明。
陸源隨手翻了一頁書,看了看窗外。暮色沉沉,馬上就要夜晚了。再過三十多個小時,他就能和時安結契,或許還能收養一個小孩……
突然,他感覺一股灼熱的氣息從背後襲來,將他完全包裹。
“陸源!去死吧!”
陸源扭回頭,燒焦的皮肉被扯得崩開,流出汩汩獻血,可他在那一瞬間,忘記了疼痛,只有滿心震驚。
他看到了一張本該在死去,本該在地獄中的臉。
“賴成嗣!”
——
阿四知道陸源的住所後,打算先去踩個點,觀察一下周圍環境。
下午六點四十。
晚飯時間,大部分人都去了食堂,阿四沒想到,陸源竟然就在家裡,獨自一人,而且整個住宿區,只有陸源這棟房子亮了燈。
這是多麽好的機會,他完全忘記了思考,滿心都被仇恨填滿。
持續了整整半年的噩夢,強暴、輪奸、被割掉身體器官……
就是因為這個人,陸源。
更不用說,這個人還帶走了時安!
火系元素凝聚成型,變成一團凝聚著恐怖高溫的白熾火球,襲向了躺在床上毫無防備的陸源。
火焰瞬間將他吞沒,陸源像人型火炬般猛烈燃燒起來,短短幾秒鍾,裸露在外的皮膚焦黑一片,肉香味在狹小的空間內彌漫開來。
陸源並非沒有一點還手之力,他蜷起焦黑的手指,凝聚出幾根金屬短槍,對著阿四攻去。同時調動異能護住內髒和鼻腔口腔,免得無法呼吸。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每一寸皮膚、每一條神經都在被高溫摧殘,都在呻吟著疼痛,讓他幾乎無法站立。
“賴成嗣!你他媽還活著?!”
阿四稍微撤去了些異能,漠然的說,“對,我還活著。”
“你這種人也配活著?!”
阿四怒吼:“你不也還好好活著嗎!你不死我為什麽會死!我要殺了你報仇!”
陸源目眥欲裂:“你該死!而我沒做錯任何事!你根本沒資格報仇!”
阿四深吸了口氣:“你知道我經歷了什麽嗎?我寧願我死了!”他扯開迷彩服的扣子,掀起裡面的T恤,露出那對飽滿挺翹卻有些突兀的大奶子,“看,比女人還大,不錯吧。你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大嗎?是一刀刀割出來的!像韭菜一樣,割一茬長一茬。你知道我對你的恨有多少了嗎?!”
陸源卻沒有搭話。他嘶嘶的抽著氣,疼痛讓他的眼前冒出一片金星,看不真切,阿四的聲音就好像從水面下傳來,他也聽不太清楚。
糟了……
剛有這個念頭,陸源就生生疼昏了過去。
阿四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仇人躺在地板上,毫無抵抗力。他覺得自己應該給陸源補一刀殺了他,或者應該把陸源喚醒,反覆折磨他。
可他蹲在地上時,手上卻冒出一些淡綠色的木系治愈能量,湧入了陸源的身體裡,維持著他脆弱的心脈。
在那個瞬間,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殺了陸源,他一定會後悔的。
因為有人不會原諒他。
他沒深思下去,這個人到底是時安,還是……
十五分鍾後,察覺到異常的人衝進這個房間,看到了這殘忍恐怖的一幕。
一個被燒焦的人躺在地上,滿屋烤肉味,而罪魁禍首站在旁邊,背挺得筆直。
“人是我燒的,和晉翰文沒有一點關系。”
——
陸源還有半口氣,被送進了醫院裡緊急救治,坐鎮的正巧是一位木系高階異能者,很快穩定下了他的狀態。
晉翰文本來想找阿四吃飯,沒等到阿四,卻等到了緊急傳喚。
他趕忙去了警局,把阿四保釋出來。
走出警局,他忍不住問阿四:“你、你怎麽會襲擊陸源……到底發生了什麽?”
阿四看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那麽放過了陸源。
“你別管我,我的事和你沒關系。”
晉翰文克制住自己的怒火,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他對你做過什麽嗎?如果他對你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證據確鑿,你報警即可,即便現在是末日,也會有法律管教他。”
阿四看也不看他,“……”
晉翰文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阿四,我之前就告訴過你吧,不要傷人,不要用異能傷人。而且你如果真的受了什麽委屈,告訴我,我可以幫你解決,你為什麽要在這裡,在這個好不容易恢復秩序的地方動私刑?嗯?!為什麽都不和我一句!”
阿四別開臉,依舊不說話。
晉翰文揉揉眉心,“你是不是根本不信任我?不管我和你說什麽你都不相信?”
阿四終於扭過頭,眼睛裡赤紅一片,“對!我憑什麽相信你!你把我當什麽了?說著愛我,實際上呢?你愛的根本就是厲祿行吧!你他媽不過把我當成一個替代品!”
那天,聽到薛鳴豪說的話後,阿四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可還是沒忍住,找人問了問厲祿行將軍的事。
他沒找薛鳴豪,不過【京城】基地裡很多人都知道厲祿行將軍和晉翰文的事情,隨便找了一個人都問出了許多。
厲祿行是有記載的第一個異能者,也是建立【京城】基地的奠基人。他在幾年前,從山東的一個小縣城裡救下了十六歲的晉翰文,之後一直把晉翰文帶在身邊。晉翰文仰慕著他,追隨著他,在他死後,更是蓄起了長發,隻為祭奠逝去的厲祿行將軍。
而且阿四聽那個人說,晉翰文少將“京城的白櫻”這個外號,就是厲祿行起的。因為晉翰文跟在厲祿行身邊時,天天開小白花,經常把兩人迷昏過去,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後來厲祿行將軍死後,晉翰文更是意志消沉了許久,每天沉溺在男人的身體裡,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睡了一百多個人,獲得京城百男斬的稱號。
阿四聽到時也沒有什麽太多的感覺,只是想起了剛開始他不小心燎到了晉翰文的頭髮時,晉翰文生氣的模樣。他隻當晉翰文娘炮,沒想到……
他覺得自己沒什麽介意的,可到了晚上,他一點也不想讓晉翰文觸碰他,也不想聽晉翰文說的那些話。
那些話究竟是對他說的,還是對那個逝去的人說的,他分不清,隻覺得躺在身邊的漂亮男人陌生的不像從前。
——
“厲祿行?你從哪兒知道他的名字?”晉翰文皺眉,“而且誰告訴你我愛他的。真他媽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阿四沒和他繼續糾纏這個話題,直接起身離開。
他不想聽到晉翰文再說什麽了。
“喂,你走什麽啊!你聽我解釋!我和厲將軍沒關系的,厲將軍有愛人!而且你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要襲擊陸源?阿四!”
晉翰文抓住阿四的胳膊,阿四一把甩開,頭也不回的說。
“滾!我不想看見你。”
——
晉翰文感覺自己額頭開始抽痛了。阿四走得很急,他如果想留下阿四,必須使用異能。可這個地方就在警局門口,原則上禁止使用異能。他不想把事情鬧大,現在陸源受傷的事情還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沒有透露到陸元帥那裡,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當務之急是先處理了陸源。
警局旁邊就是醫院,晉翰文走進陸源的房間,看他依舊處於昏迷狀態,心想自己或許得去找他的對象求情。
他對象叫什麽來著?
好像叫時安?這個名字怎麽感覺有點耳熟。
晉翰文沒細想,他腦子裡亂成一團,一會兒想阿四到底怎麽了,一會兒想陸源的身份不一般,很難壓下去,怎麽才能解決這件事。
他找到時安,誠懇的對時安道了歉,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處理這件事,而且也會找最專業的木系異能者治療陸源,保證不留下一點後遺症。
時安臉色蒼白的點點頭,整個人都在打擺子,宛若烈烈寒風中的一支殘燭,風再大一些,他就要徹底熄滅了。
經歷過那麽多事情,他已經無法失去陸源了,如果陸源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定會和陸源一起死。
可他也信任著晉翰文,於是同意先不聲張,讓晉翰文處理這件事情。
——
晚上,晉翰文回到家,屋裡冷冷清清,一片漆黑,阿四不知所蹤。
他衣服也顧不上脫,出去尋找阿四。
知道阿四和鄭一炎擠在一屋睡覺後,只是在門口說了句。
“阿四,明天我在招待室一層等你,我們好好談一談。還有……別忘了後天的約定。”
阿四心煩意亂,回了一句,“滾!不去!”
門外沉寂了一會兒,才響起了離去的腳步聲。
此時,阿四還不知道自己早被晉翰文慣的無法無天,晉翰文的體貼退讓、溫柔以待確實俘獲了他的心,卻也讓他性格中的劣根性成長起來。
他以為自己披上了“秦有容”這個假名,就可以和過去徹底割裂。賴成嗣犯下的錯誤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而陸源傷害了“秦有容”,讓“秦有容”變得不男不女,所以他理直氣壯,他底氣十足,認為晉翰文會理解原諒他。
可他是阿四,是秦有容,也是賴成嗣。
如果說晉翰文是一塊白璧無瑕的美玉,幾乎沒有任何缺點,那他就是一塊遍布髒汙的破石頭,晉翰文愛他,將他擺在了最重要的位置,別人會稱讚他幾句。可如果他被單獨拎出來,他身上的那些肮髒的地方就暴露無遺了。
但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只要說出來,晉翰文會替他擦乾淨身上的髒汙,再把他端正整齊的擺放起來,告訴所有人,他是塊璞玉,只要用心雕琢,一定會煥發出明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