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4月4日。混亂的日子。
當致命的基因病毒在蘭德爾悄無聲息地傳播開的時候,查勒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下午的時候,法烏給他發來了一個通訊,他接起,瞧見光屏裡的少年正緊蹙著眉。
他說:“怎麽?”
法烏說:“我父親不願意告訴我。”
他們談論的,是查勒在那個小盒子裡找到的一張紙條上的內容。阿克萊特·林卡羅夫已經將這個盒子交給他十年了,然而直到現在,查勒才發現那張位於夾層中的紙條。
上面的內容是一個地址,和一個名字。地址是耶薩爾星球上的一家療養院,或者說,精神病院,全稱是卡曼療養中心。名字是“埃西瓦爾·林卡羅夫”。
查勒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林卡羅夫家族,包括所有公布在外的支系成員裡,從未出現這個名字。
但誰也沒法解釋阿克萊特為什麽會把這東西交給他。既然阿克萊特這麽做了,那就意味著他希望查勒找到這個名叫“埃西瓦爾·林卡羅夫”的人。
查勒拜托自己留在耶薩爾星球的友人去查一查這家精神病院,如果可以的話,自然也要查一查“埃西瓦爾·林卡羅夫”與精神病院的關系。
另一方面,他直接找到了法烏·林卡羅夫。
林卡羅夫家族似乎是把這件事情交給了法烏來處理,但當法烏拿著這個名字去問他的父親萊安·林卡羅夫時,萊安卻並沒有告訴他,而是用其他事情轉移了法烏的注意力。法烏沒有強求,但他知道他的父親了解內情。
他暫時沒有逼問,因為林卡羅夫在思考是否要告訴他,而法烏暫時不想打擾父親的想法。
他對查勒說了自己找到的資料:“我查了族譜,埃西瓦爾·林卡羅夫這個名字,並不存在。”他頓了頓,又說,“但是,在利亞姆·林卡羅夫,就是阿克萊特·林卡羅夫的父親的名字下面,有一個被劃去的人。”
“你懷疑這個就是埃西瓦爾·林卡羅夫?”
“我懷疑。”法烏這麽說,“我對利亞姆叔叔家裡的消息並不是很了解,他們很早就離開了本家,去了耶薩爾發展。阿克萊特比我大十歲,他失蹤的時候我剛好也在耶薩爾。十歲之前,我對阿克萊特一家的記憶……”
他皺起了眉,沉默很久,才說:“我記不清了……我覺得家族裡其他人對他們都很避諱。他們一家從來沒有來過家族聚會,聚會的時候也不會有人主動提起他們。”
查勒嘖嘖讚歎了一聲:“大家族的典范。”
法烏生氣地說:“我沒說他們是因為什麽……家族鬥爭之類的。我的家族不存在這種事情。”
查勒擺了擺手,不想就這件事情和法烏這個小孩子討論。法烏氣鼓鼓地跺腳,但又控制住自己,問查勒:“馬爾科姆那邊怎麽樣?”
“不知道。”查勒說,“我這幾個小時一直在和耶薩爾的人聯系,希望找到這個埃西瓦爾·林卡羅夫。”他說著,一邊往光屏上瞧了兩眼,看了看關於馬爾科姆的消息。
然後他驚呆了。
他咽了咽口水,然後對法烏說:“你還是快去看看蘭德爾的新聞吧。”他憋了憋,還是沒忍住,在未成年面前罵了一句。
法烏不滿地嘟囔了兩句,然而看到新聞的頭版頭條,卻也同樣目瞪口呆。
蘭德爾星球進入了全面戒嚴狀態!
“怎麽回事?!”
法烏的這聲感歎,響起了蘭德爾的無數個角落。無數人認認真真地把那條公告看了一遍又一遍,確定這不是在開玩笑。
有足以致命的、可傳染的病毒在蘭德爾上傳播,通過血液傳播,但有用心險惡的人將感染者血液投入到了飲用水管道,因此蘭德爾官方提醒各位注意食物與飲用水,同時如果出現不適,那麽一定要盡早就醫。
蘭德爾的各大醫院,幾乎一瞬間預約爆滿。
而蘭德爾,也在一瞬間變成了大漩渦。
要知道,現在的蘭德爾,可是有不少的大人物在的。比如法烏、查勒,比如天啟的教皇與聖子,比如希亞——這裡的希亞指的是大明星希亞。
希亞作為明星,在網絡的熱度是前面四位加起來都比不上的,幾乎一瞬間,他的粉絲們就開始了擔憂和祈福,甚至還有破口大罵的,對著蘭德爾官方和希亞的經紀公司。
希亞的經紀人團隊也很快發出了通告,聲明演唱會暫時不會取消,但要看蘭德爾星球上的疫情發展情況。他們會盡全力保障希亞的安全。
這種說了和沒說一樣的公告,再度引來了粉絲們的一片聲討。
此時的希亞正端坐在隸屬於黎明之星的某棟別墅內,若有所思地望著網上的輿論發展。
他身邊有著其余的幾位首座,他們正在談論下一步的動作。
希亞忽然問:“秩序冕下呢?”
“秩序冕下說,這件事情不需要他的出面。”一個如同隱形的男人忽然說。他是秩序首座的發言人。
希亞點了點頭。他想到,之前楚長酩正是因為和秩序談話之後,那一次的循環才會結束。他不禁懷疑起秩序是否做了什麽。
然而除非是特殊情況,或者是像楚長酩那樣,以林伽的身份要求,否則即便是希亞,也無法隨隨便便地進入“中樞”。
希亞的想法圍繞著那位神秘的秩序冕下轉了一會,然後轉回今天的主題。關於基因病毒。
他忽然想到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雖然他不在現場,但自有人為他傳達發生在現場的一切。
伊恩……他輕輕念著這個名字。
然後……伏野。伏野救了伊恩,自己中了病毒。
希亞想到,他應該去救伏野,伏野是因為伊恩才會受傷的。希亞很容易吃醋,但他知道什麽是更重要的。伊恩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又想到,可惜艾力特博士沒有將血清研發出來。不過,他的研究所裡那堆沒有被卡羅特曼解密出來的加密文件,倒是不錯的東西。他可以用來借花獻佛,反正現在病毒已經被發現了,這些資料留著也沒有什麽用。
而且……還可以借此讓伊恩來參加他的演唱會。
楚長酩這麽久都不回復他,肯定是不願意來。希亞想到上一次發生在他演唱會上的事情,也不由得歎了口氣,心想,他也不知道會這樣的,他是真的希望給伊恩最完美的體驗的。
他想把世界上的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獻給他的伊恩。
此時,時間差不多到了。他暫時收起了一切的心思,衝著其他幾位首座點了點頭,然後開始了這次的會議。
另一位因為這次戒嚴而想起楚長酩的人,是天啟的聖子安米爾·布查科斯。他現在基本已經相信楚長酩就是林伽,因此擔心起楚長酩的生命安全來。
白天的行動,他當然也是全程圍觀著的,雖然因為德維多並不重視這件事情,所以他們並沒有收到實時的視頻直播,但是他們也通過文字的描述了解到了當時發生的一切。
當聽到楚長酩被伏野救下的時候,安米爾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天啟這方並沒有想到,這次不那麽被重視的行動居然釣出了這麽大一條魚。現在他們正等待著參加行動的神衛身上記錄儀的視頻整合,來更細致地了解行動時發生的一切。
他們和卡羅特曼進行了聯系,開展了一定程度的合作。卡羅特曼負責蘭德爾的醫護與維穩工作,而天啟則可以在蘭德爾獲得一定的自主權,用以打擊黎明之星。
而安米爾則在憂心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想要聯系楚長酩確認對方的安危,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楚長酩的聯系方式。這讓他有些喪氣。
這天入夜的時候,凱爾默給了關於基因病毒的反饋。
光屏上,這個男人看上去有些疲憊,甚至眼睛下面都有了烏青。大概是心思不在這裡,他的聲音十分飄忽,心不在焉地說:“有點,唔……有點困難。這種病毒,我從來……沒見過,嗯……”
光屏對面的人只有楚長酩和諾裡斯,諾裡斯三世的臉色有點疲憊,他難得冷淡地說:“說重點。”
“簡單來說,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凱爾默變得清醒了點,“伏野的情況更加複雜一點,他的血統很有趣,”凱爾默舔了舔嘴唇。“但同時,也給研發血清帶來了難度。”
諾裡斯三世皺著眉聽著。
凱爾默歎了口氣:“我這裡沒有病毒原液,進程肯定會被拖慢。”他嘟囔著,“要是能有哪個人自己痊愈就好了……這樣就能提取血清了……”
楚長酩本來只是安靜地旁聽,現在卻愣了一下。
痊愈?
那不就是……查勒?
他兀自想著,凱爾默和諾裡斯的對話依舊在繼續。
諾裡斯的情緒似乎很差:“我不需要了解這些,我只需要知道,你要多少時間?”
凱爾默思索了一下:“至少一個禮拜。”
“一個禮拜的戒嚴,你知道這會給蘭德爾造成多大的損失嗎?!”
凱爾默略顯詫異地看了諾裡斯一眼,楚長酩也被他不自覺拔高的聲音吸引了。
諾裡斯的臉色非常難看,似乎並不僅僅是因為擔心蘭德爾的局勢。
凱爾默注視了一會諾裡斯,忽然皺起眉:“陛下,您是不是有一點……”
“閉嘴!”諾裡斯三世粗暴地回應,然後把光屏關了起來。他像是欲蓋彌彰,衝著楚長酩說,“真不知道蘭德爾會變成什麽樣子。”
“陛下。”楚長酩無奈,他想了想,說,“您應該坦誠一點。您現在……”
諾裡斯三世的臉色卻驟然變了。他站起來,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楚長酩看著他的背影,深深地皺起眉。他不想刺激諾裡斯的情緒,但也不可能放任諾裡斯陷在這種消極的情緒裡面。
但首先,他得了解一下諾裡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