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葉晚上隻吃了一根香蕉,書店老板娘趙娟自從斷奶之後就拚命減肥,早中晚清一色的減肥餐,今晚她隻吃了兩個水煮蛋,餓得不行,又拿了兩根香蕉,分了薑葉一根。
喝紅酒之前,裴征問薑葉有沒有吃晚飯,見薑葉點頭,他似乎有些不信,問她吃了什麽。
“香蕉。”薑葉握著紅酒杯輕輕晃了晃。
裴征走過來,將她手裡的紅酒抽走:“吃點東西再喝吧。”
薑葉並不想吃東西,她對食物的需求僅限於填飽肚子,同齡人總會在深夜出沒在各大網紅餐廳打卡品嘗美食,而她只會在同樣的時間點,窩在自己的床上捧著加繆的異鄉人讀:【孤獨地就食,孤獨地晃蕩,孤獨之人,何處歸途。】
看得出來,裴征是真的享受做菜的過程,他草草擦乾頭髮,系上圍裙,從長短不一的刀具格裡挑出一把趁手的刀,隨後一刀切掉胡蘿卜的頭尾,動作利落流暢,像舌尖上的美食紀錄片。
薑葉看了會,才被香味勾動味蕾,她不會做飯,魏成輝也不會,他在單位每天晚上都有應酬,而她回到家,一顆蘋果就當晚飯,偶爾會跟姐妹出去吃點炸雞和燒烤,次數不多,一個月三次左右。
裴征用胡蘿卜雕了隻小兔子,他手法很專業,速度也不慢,雕完後,將小兔子放在盤子邊緣,這才拿了杓子,端著盤子放到餐桌上。
他做的滑蛋蝦仁,賣相很漂亮,雞蛋色澤金黃,香味濃鬱,薑葉接過杓子挖了一口塞進嘴裡,口感也極佳。
“很好吃,謝謝。”她晚飯並不能吃太多,好在裴征大概猜到她的飯量很小,蝦仁只有六顆,雞蛋只打了兩個,她剛好全部吃完。
“不客氣。”他收走盤子之前,薑葉拿走了那枚胡蘿卜雕刻的小兔子。
她放在桌上立著,隨後起身跟在裴征身後,問他:“你們經常跟別的夫妻交換嗎?”
“沒有。”裴征拿毛巾擦拭流理台,將盤子和杓子放到洗碗池裡清洗,“她跟同事約過一次,再後來就是魏成輝。”
“她什麽都告訴你?”薑葉意外地抬眉,裴征好像有綠帽癖,說起這些居然一點情緒都沒有。
“嗯,他們第一次約會,做了幾次,什麽姿勢,她都會告訴我。”裴征拿毛巾擦了擦手,轉身看向薑葉,厚重的聲音裡裹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她覺得這是我欠她的。”
“為什麽?”
“因為我不愛她。”
裴征的故事挺簡單 ,他父母跟路愉熙父母是至交,兩家孩子也算是在雙方父母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雖說裴征比路愉熙大了六歲,但路愉熙從小就喜歡黏著裴征,見到他張口閉口都喊老公,說早晚他們都會結婚,十八歲成人禮當晚,她悄摸爬上了裴征的床,卻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推了出去。
那會裴征覺得她年紀小,不懂事,把她訓了一頓。
路愉熙受挫哭了一整夜,後來玩離家出走,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唯有裴征收到她發來的一條語音,說只要他答應跟她交往,她就回家。
裴征當時心想,她只是個小丫頭,哪裡懂情啊愛的,想著把人穩住,便同意了。
但沒想到,路愉熙認定了他,死活都要嫁給他。
“我母親很喜歡路愉熙。”裴征坐在地毯上,一條腿曲起,腦袋後仰抵著沙發,地燈隱隱照出他凌厲的下顎線條,他說話時喉結一上一下地滑動,聲線被酒水浸過,沾著一絲沙啞,“她的心願就是讓我跟路愉熙結婚。”
所以,他照做了。
薑葉拿起酒杯跟他輕輕碰了碰。
“好傻。”她輕聲說。
裴征並不覺得自己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罷了,他為了孝道,成就路愉熙的愛情,倒也沒什麽大錯。
酒喝得差不多,故事也講完了,該洗洗睡了,裴征捏了捏眉心,轉頭看向薑葉。
她穿著件白色薄毛衣,襯得喝了酒的臉蛋緋紅一片,嘴唇被酒水潤得嫣紅漂亮,她一隻手撐著臉頰,歪靠在沙發上,微醺的眼睛看著他。
“你喝醉了。”他保持後仰的姿勢,側過腦袋看她的眼睛,聲線沙沙的,“你在看什麽?”
她半眯著眼,聲音顯出幾分醉意:“在看一個孤獨的靈魂。”
裴征失笑,身邊朋友那麽多,薑葉是第一個說他孤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