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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盞》第61章 你為什麽要騙我
場面一度無比混亂,兩個人打的天昏地暗,直到被聞訊趕來的徐恕拉開。

徐恕是秦招招叫來的,她自知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震懾這兩個怒火中燒的男人,搞不好還會被誤傷,索性去叫在下面接待賓客的徐恕。

徐恕知道這三個人的感情糾葛,但沒想到已經鬧到要打起來的地步,他印象中晏承從來不是會被憤怒之類的情緒左右的人,每每失控,幾乎都是為了秦招招。

他不得已把纏鬥在一起的兩人分開,又把晏承扯到秦家的客房裡,叫了家庭醫生來給他包扎手上的傷。

宋聿也掛了彩,秦招招盯著他上了點藥,宋聿看不明白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有沒有因為他出手打人而生氣,語氣有些忐忑:

“招招……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剛來的時候他失去理智,整個人被憤怒裹挾,如今理智回籠,他才忽然想起這是招招媽媽的生日宴,他在宴會上這樣鬧……

秦招招垂眼不知道在想什麽,聽見他說話才抬眼看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能全怪你,是我賭氣把你叫來的,不然你也不會和晏承打起來。”

好在是在二樓的露台,除了徐恕沒被其他人看到,如今所有人都在後花園和一樓的客廳,沒人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麽。

“你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我下去看看。”說完,秦招招轉身離開。

可出了客房,她卻沒有走向樓梯,而是徑直去了走廊盡頭的另一間客房。

房間裡靜悄悄的,醫生和徐恕已經離開了,只剩下晏承,手上包著白色的紗布,還放在桌上沒有拿下來。

聽見聲音,他抬眼看她,眼底無波無瀾。

秦招招冷著臉剛要說什麽,視線卻忽然被晏承手腕內側的一團黑色吸引了。

大概是為了方便包扎,他解下了手表和襯衫袖扣,所以秦招招可以很容易就看清,那分明是紋身——

這黑色的紋身也並非什麽圖案,而是四個字。

——秦招招印。

字跡她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那就是她親手寫了,又親手印上去的。

“蓋了章,我一輩子都屬於你了。”

秦招招喉嚨裡一噎,好像被什麽堵住,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晏承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卻不動聲色地拉了下袖子,把那塊紋身蓋住了。

秦招招猛地回過神來,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這間客房。

她下樓招待賓客,強迫自己忙碌起來,露出完美無瑕的笑,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企圖把剛才的一切都忘掉。

誰也不知道晏承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宋聿掐著時間從樓上下來,就看到空蕩蕩的會客廳裡,秦招招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喝酒。

宴會結束,客人都走了,連簡微和徐恕也被她趕走了,時不時有傭人進來收拾殘局,偌大的房子靜悄悄的。

宋聿放輕了腳步下樓,走到她面前。

秦招招眼神迷蒙,因為喝醉了攢不起勁兒,她弄了半天連手裡的酒瓶都打不開,宋聿順手接過去,幫她打開後又倒在杯子裡。

桌子上已經倒了好幾個空酒瓶,還都是度數很高的烈酒,秦招招當成水一樣喝,喝的人都要站不住了。

喝著喝著,她突然看向宋聿,聲音輕的快要聽不見:

“你手上的傷怎麽樣,還疼嗎?”

宋聿微微一怔,被打裂的嘴角微微上揚,神情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恍惚:“招招,你記錯了,我手沒有受傷,我被打的是臉。”

不過沒關系,她願意關心他就已經很好了,他摸了下傷處,語氣有些無所謂:“……早就已經不疼了。”

秦招招就笑了笑,繼續喝酒了,直到她喝的不省人事,頭一歪倒在桌子上。

宋聿安靜地看著她的睡顏,像從臨岐灣回望京以後他再見到她那晚,那麽貪婪地看著她。

良久,宋聿把人扶起來攏進懷裡,一手穿過她膝窩,安安穩穩地站了起來。

招招的房間他知道,以前他們談戀愛,他曾經來過。睡在這裡太不舒服了,他要抱她到床上去睡。

上樓,開門,宋聿全程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把懷裡的人吵醒。可事實證明他多慮了,秦招招喝的爛醉,大概這輩子都沒有喝的這麽醉過,直到他把她放在床上了,她都沒有睜開過眼。

宋聿坐在床邊,看著看著,他不自覺地彎下腰,輕輕地握住了秦招招的手。

他知道自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對象是秦招招,就由不得他做正人君子了。畢竟平時的她,基本不會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任他施為,不冷著臉攆他滾都算好的。

心愛之人臉上泛著喝醉的潮紅,呼吸綿軟,宋聿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低下了頭,想湊近親她一下。

一下,真的就一下。他在心裡默默地保證。

可就在他的唇即將碰到她面頰的前一秒,正閉著眼的秦招招忽然囈語出聲:“……你為什麽要騙我?”

宋聿動作頓住的同時,心裡猛地一揪。

他知道她在說什麽。

雖然心裡清楚秦招招只是在說夢話,可能根本聽不到他解釋,但他靜默幾秒,還是啞著嗓子說道:

“……我沒想要騙你,招招,那個時候我是真的喜歡你,才和你在一起的。”

他聲音裡含著無盡的悔意,仿佛整個人又回到多年前被迫和她分開的那個夏夜,不論他多麽痛苦,多麽希望時光倒流逆轉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都於事無補。

破碎不堪的美好回憶激得宋聿眼眶發酸,他無比輕柔地摸了摸秦招招的頭髮,未曾料到她又呢喃著開口:

“晏承,你為什麽要騙我……”

宋聿一愣,眼淚“啪嗒”一下就落了下來。

他忽然意識到,原來她一直把他當成晏承。

手受傷的是晏承,她想要質問的也是晏承。

她早已忘了年少時和他一起經歷的一切,也忘記了他;只剩下他一個人站在原地苦苦掙扎,守著那些回憶畫地為牢。

一邊把自己困的死死的,一邊把過去當成救命稻草一樣苟延殘喘。
————————————————————————

離開秦家以後,晏承驅車去了他和秦招招第一次發生關系的俱樂部。

自從那天她喝醉了把他上了之後,他就把那間套房包下來了。對他來說那個地方意義特殊,有著他所留戀的回憶。

侍應生依照他的要求送過來幾瓶酒以後就離開了,四周很安靜,晏承也安安靜靜地喝。

不是借酒澆愁,而是借酒精讓自己快快睡去,不再遭受愛而不得的痛苦,和讓他嫉妒到發狂的折磨,否則他滿腦子都是那些,大概又會失眠到後半夜。

胃裡傳來熟悉的痙攣般的抽痛,他也渾不在意,反正喝醉了就感覺不到了。

一瓶酒下肚,晏承已經有些渾渾噩噩,他抓著酒瓶回臥室,腳步略有些不穩,坐在床上後扯掉領帶,解開領口的襯衫,形容頹靡,和他平日裡完全大相徑庭。

因為太過用力,他手上的紗布又隱約透出血色,他卻渾然不覺,只是低頭,眼神迷離地看著手腕上那塊小小的紋身。

好一會兒,他低低地笑了,只是嘴角的弧度苦澀無比。

他想起在臨岐灣的時候,他做著一廂情願的美夢,以至於情不自禁下和她說的話。

“蓋了章,我一輩子都屬於你。”

我一輩子都屬於你,但是你卻不想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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