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
賭場

“大大大！”
“小小小！”

葉清站在人群的中間，她穿著一身洗得有些褪色的黑衣，手中握著一個倒扣在桌上的杯子。她手腕一動，杯子就在桌上飛快地搖晃起來。她嫻熟地把被子從左手換到右手，再拋起來，換回左手，骰子在裡面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人群，落在最邊緣一個高挑女人的身上，女人舉杯喝了一口酒。借著酒杯的掩飾，左手衝她比了個手勢。

葉清把杯子扣在桌上，骰子慢慢停住轉動。

她在萬眾矚目下掀開杯子，三個六，是大。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巨大的嘈雜聲，有人大聲歡呼，有人跺著腳痛罵。

一局結束，葉清走到女人身邊，狀似不經意地與她擦肩而過。她兜裡一沉，一小袋銀幣掉進了她的口袋裡。

打工結束。
她一直到走出那個街區，才把手伸進口袋點數。一袋銀幣，看著不少，其實根本不經花。葉楚之的咳疾一到秋天就會嚴重起來，整夜咳嗽，每天都要找郎中看。好的藥材一個比一個貴。她算了又算，這麽一袋銀子，撐兩周都夠嗆。
要是她自己能種藥材就好了……
葉清歎了一口氣，那個賭場是不能再去了，下周又要重新找工作了。

有什麽東西輕敲了下她的肩膀。
葉清轉過頭，看見一個男人。那是一個很有東方味道的男人，高挑挺拔，薄唇，鼻梁挺立，一雙桃花眼帶著笑意注視著她。他手中拿著一把雕花的折扇，剛剛就是用這把折扇敲的葉清的肩膀。
他把折扇“啪”地展開，扇面上寫著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見錢眼開”。

“這位姑娘。”他笑眯眯地說，“可否願意與我樓上一敘？”

這是葉清和沈城第一次見面。

沈城帶著葉清去了隔壁的一家茶館。那家茶館有兩層樓高，裝修得十分奢華，就連把手上都精心雕刻著圖案，葉清仔細一看，覺得那圖案有點像是狐狸。沈城好像對這裡十分熟悉，徑直帶著葉清上了二樓的一個包廂。

他給葉清倒了一杯茶，熱茶冒出濕潤的熱氣，帶著略顯苦澀的香氣。他把那杯茶遞到葉清面前，道：“嘗嘗，新采的毛尖，入嘴微苦，但會回甘。”
葉清沒動，她看著沈城，衝他皮笑肉不笑：“大老板，你找我有事嗎？”
沈城吹了吹自己的那杯茶，喝了一口，才慢條斯理地說：“不是老板，我是風雨樓樓主沈城。你願不願意替我乾活？”
他雙手交疊，眯起眼睛笑：“我看見你和那老板做局了——聽骰子，搖出特定的大小，雖然是小把戲，但你很有天賦。替我辦事，我可以給出更高的價格。”

葉清垂下眼睫：“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別急著拒絕，”沈城說，“你有一個妹妹吧，叫葉楚之？——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這附近的人都清楚。你妹妹有先天的咳疾，一到秋夜就咳嗽不止，這是早夭之兆。”
葉清的臉色一下變得不太好看，她瞪著沈城：“與你無關。”

“如果我說，我有一顆洗髓丹呢？”沈城展開扇子，遮住下半張臉。他眯眼笑起來，眉眼彎彎，很像一隻狡猾的狐狸。“我可以把洗髓丹給你妹妹吃，從此她便可脫胎換骨，踏上仙途。”
“唯一的條件就是，”他說，“你簽一張欠條，從此替我做事，直到還清債務。”

洗髓丹，葉清只在話本裡聽說過的仙丹。
這是哪裡來的冤大頭。

幾乎是立刻，葉清就衝他笑了起來，很乖巧的一個笑容，還帶了點討好。她朝沈城伸出手：“我是你的人了，沈樓主。”
真識時務。
沈城很滿意地捏了捏她的指尖：“合作愉快——結帳，老板。”

*
從那之後，一晃兒都那麽久了。

葉清靠在馬車的座椅上，看著沈城。他坐沒坐相，整個人躺在馬車的另一頭，連腳都翹了上來，還好這馬車夠大，被他這樣造也不嫌擠。沈城從座位下的格子裡掏出幾個果脯，扔給葉清，問：“吃點？”
葉清看了一眼，放在一邊：“不要果脯，酸。有沒有蜜餞？”
“哪裡酸了，”沈城嘟嘟囔囔地，又拿出幾個蜜餞給她，邊拿邊閑聊，“你知不知道，妖域的那個妖王，端了我好幾間鋪子？”
葉清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真的假的？你得罪他了？”
沈城狐疑地看她：“不是你得罪他了？你一去，聽說妖域又是著火，妖王又是重傷的，和你沒關系？”
葉清微笑：“我只是隻弱小可憐的兔子而已，我能做什麽。”

沈城眯起眼睛，很明顯對她的“弱小可憐”很不認同，不過他也沒追究。過了一會兒，他的鼻尖聳了聳，往葉清身邊湊。葉清躲了一下，他還往前追了一步。
“你吃什麽了？”沈城抬起眼，一雙桃花眼就落在她身上，“身上一股奶味，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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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掐指一算，第二個故事終於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