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芽足足蓋了兩床被子，卻依舊覺得冷，她怕阿娘擔心，又不想王爺為此責備下人照顧不周，便一直咬牙忍著，想說捂一捂出了汗就好了。

汗水幾乎要將她全身浸濕，無芽隻覺得那股寒意更甚，就連胸口那股鈍痛也絲毫沒有減弱。

有婢女前來傳話，說是君皓塵在後花園設了賞月宴，還備了不少無芽喜愛的精致點心，讓她過去略坐坐。

想來也是知道無芽在房中養了幾日的病，太過憋悶了，才如此大費周章地哄她開心。

無芽的聲音悶悶地從被子裡傳了過來，聽上去有些虛弱，“你去同王爺說，我已經歇下了。”

“可是小主子，如今才戌時一刻，過去賞月正好呢。王爺還說今晚月色很美，您一定會喜歡的。”

那婢女的聲音就繞在她耳邊，軟軟綿綿，卻讓人平白生出了幾分煩躁。

無芽連腦袋都昏昏沉沉，隻覺得胸口血氣翻湧，不想聽她再多說半句話，便撐著一口氣輕聲反駁道：“怎麽？……難道王爺讓我如何，我便要如何麽？”

她聲音並不大，但在寂靜的殿內卻顯得格外清晰。

君皓塵抬步進殿的時候，就聽到了這麽一句話，他肅著臉，抿著薄唇，雖沒有開口，但能夠感受得到他身上那種陰霾的氣場，身後的婢女都同時身上冒冷汗，把頭低了下去。

殿外那皎潔的月光落進來，將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又斜又長。

他是特地過來接她的。

傳話的婢女遲遲不見回去，君皓塵便撂下眾人，親自過來了。

賞月宴是為她設的，甚至還準備了一些外頭好玩的小物件，只是想哄她開心……

沒想到會得到她那樣一句冷冰冰帶著刺的話。

“呵……”

君皓塵竟扯出一抹淺笑來，原來這小妮子也是有脾氣的。

只是這個笑，在旁人看來只有森然的冷。

“王爺，不如我去把小主子喚起來吧……”跟前伺候的老嬤嬤開了口，“小主子今日睡了一天，大概是身子不大爽利，才會說那種氣話。”

“無礙，讓她好好歇著吧。”君皓塵移步到殿門口，“不必告訴她本王來過。”

君皓塵再回到賞月宴上的時候，不發一言。

他端坐在主座上，讓眾人舉杯共飲，那修長的手指輕叩在酒杯上，俊毅的面容上是前所未有的清冷，也不知是不是月光襯的，隻覺得他的唇色比往常還白了幾分，看上去沒有血色，正有人琢磨著要不要請賀神醫過來把把脈，君皓塵卻一揮袖袍，不讓眾人多話，隨後便將酒水一飲而盡。

他並不是喜歡嗜酒重欲的人，君皓塵無論何時都會讓自己保持清醒，可今夜卻貪了杯。

也罷，他如今連欲念都控制不住，又哪裡怕再添幾杯酒呢。

宴畢的時候，君皓塵竟有了幾分醉意，侍衛攙扶著他往內殿走去，他再醉也認得這條路。

他抬手輕撫著額頭，定了定身。

“夜深了，本王不便再去。”

————————————————————————————————————————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