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霖這孩子還是比較刻苦的,他是我們山裡第一個大學生,年年都拿獎學金,去年拿了獎回來給我們村置辦了不少年貨,還花錢請了老師來山裡教書……”村長嘰裡呱啦一通誇,誇完陳霖又去誇杭錦,說她眼光好,為人品性更是好,又說這麽多年還能回來看望他們的只有她一個。
杭錦擦完的紙巾放在桌上,陳霖收回手機時,順便將那團紙巾丟進了垃圾桶。
杭錦盯著垃圾桶,想起兩年前的某個畫面,眉毛輕輕皺了下,村長大概以為自己話太多,吵到杭錦了,抿了抿嘴巴,讓杭錦吃瓜子,又讓陳霖去泡茶。
水是陳霖半小時前從山上打回來的,哪怕是盛在破舊的茶壺裡,也難掩甘甜醇香的口感。
陸運複連喝了幾杯,誇了句:“茶還挺甜。”
甜的自然不是茶,是山間泉水。
門外嘰嘰喳喳的,一群山野村婦吵吵鬧鬧的,吵得村長起身去管制了,卻原來是幾個村婦聽說杭錦是資助陳霖的大善人,吵著要杭錦資助自家孩子,還一拖三,把家裡幾個孩子全帶了過來,有她這麽一鬧,其他人也都紛紛效仿,把自家孩子從山間學校喊了回來,在門口吵著鬧著要杭錦出來見一見,也請她發發善心,好資助一下自家孩子。
村長扯著嗓子喊了半天都沒人聽他說話,還是運送物資的貨車過來,這才止住了一場鬧劇。
東西到了,杭錦起身要出去,陸運複攔了她一下,壓著聲音說:“沒聽過麽,窮山惡水出刁民,你走後面。”
剛剛外面吵鬧的緣由,陸運複都聽得差不多了,生怕杭錦一出去,就被那群村婦給吃了。
杭錦不以為意,她這些年還真沒碰上過害怕的人或物,對陸運複難得展現的保護欲產生不了半分好感,反而丟下一句淡嘲:“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果不其然,陸運複一出去,那群村婦的眼睛全都盯在他臉上,跟看什麽稀有物種一樣,上上下下不停打量,看得陸運複毛骨悚然後背發涼,他招了招手,把不遠處的兩個保鏢喊了過來,勒令兩人對他貼身保護。
寧輝寧新兄弟倆瞥了他一眼,不約而同地“嗤”了聲。
陸運複想罵人的髒話還沒出口,看見杭錦出來,又改口說:“你們一會替我保護好杭大小姐。”
寧輝寧新又統一地“呵”了聲。
媽的,陸運複抬腳想踹,奈何周圍村婦們死死盯著他,他隻好忍耐,讓自己紳士風度些,面上裝著笑,嘴裡卻咬牙切齒地說:“看到沒,這群老娘們快要用眼神把我吃了,一會都給我盯緊點,別讓女人靠近我,杭錦除外。”
寧輝直言直語:“杭小姐除非想不開才想靠近你。”
寧新點頭:“哥,別刺激他了。”
陸運複:“……”
杭錦倒沒理會他們,走出去跟助理匯合,隨後招呼工人把東西卸下。
村長一看物資到了,知道這些是分發給學生的,趕緊帶著杭錦一夥人往山間學校走去。
九年前那所破舊的山間小學有了資金扶持,已經換了副面貌,光教室就新建了三間,還有教師宿舍和簡易的食堂,牆外圈了塊地方當籃球場,此刻球框早已生鏽,地上的線都快磨平了,隔著距離看見的五星紅旗都壞了好幾個洞。
“杭錦,那人是你資助的學生?”陸運複終於逮到機會問杭錦,“你倆關系不好嗎?別人都喊你阿姐,怎麽就他不喊?”
“不知道。”杭錦摸了摸牆皮,一層白灰脫落下來,她撚了撚指腹,扭頭看見跟來的人群裡有陳霖的影子,他默默地走在最後面,懷裡抱著從車上卸下的物資,箱子巨大,抱在懷裡幾乎蓋過他的臉,但他走路依舊穩當,脊背挺得筆直。
“那你為什麽資助他?”陸運複問,“因為他長得好看?”
“不是。”杭錦收回視線,“隨便挑的。”
說是隨便挑,卻也並不那麽隨便。
九年前,杭錦第一次來時,十三歲的陳霖也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拉著她的手親熱地喊阿姐,他只是站在人群最遠處,用防備又好奇的目光打量她,直到她指著他衝身邊的助理說:“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