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錦第二天正常上班,董事會上十三位董事老總,就昨天李鵬祥的事件討論,一是加強安保力度,二是做足盡調,最好把項目公司的創始人生過什麽病住過幾次院都要查出來。
十三張嘴嘰哩哇啦說了一大堆,有人開始扯出杭錦和陳霖的事,說她身為公司MD,跟底下的實習生曖昧不清,又說她不分場合,那麽多人看著,她也不知道避嫌,非要抓著陳霖的手帶他去醫院,這才被有心人拍到發到網上,現在弄得輿論沸沸揚揚,全都在說他們錦繡風投以權謀私潛規則下屬。
還有人說陳霖才畢業,跟杭錦差了六歲,讓杭錦玩玩可以,但是該撇清的關系一定得第一時間撇清,說陳霖這樣的實習生,給點錢把嘴堵上就行,現在重要的是明哲保身,把陳霖開除,然後出個澄清聲明,這件事就算結了。
一群人舉手表決,唯有杭提耘坐在那,沒舉手讚成,也沒說話反對。
所有人都在逼杭錦做出選擇,杭家那群要臉面的老爺子老夫人,一通通電話打過來,逼她否認和陳霖的關系,逼她下周出席家族聚會當眾跟杭家的一大家子澄清解釋。
杭錦不置可否地聽著,然後機械地掛掉電話。
一切都和預想中的一樣,她似乎為了這一天,做好了長達兩年的思想準備。
所以,當暴風雨來臨時,她已經無所畏懼。
杭錦站起來,將一封辭職信推到桌上,面朝著十三位董事會老總說:“沒什麽好澄清的,我和陳霖確實在交往,不存在不正當的經濟交易,如果你們接受不了,那我只有拿出這個作為交代,希望你們滿意。”
“杭錦!”杭提耘萬萬沒想到,她能直接拿辭職信出來,這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還是當著十三位董事的面打他的臉!
杭錦始終淡定從容,聲音更是冷靜到了極點,她面上帶著點淡淡的微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拋開我的身份和地位,我有必要跟你們匯報我跟誰交往嗎?你們又有什麽資格來過問我的私事?”
“你怎麽說話的?!”十幾個董事全都站起來,“我們還不是為了公司著想!”
“是啊,什麽叫我們有什麽資格,你這話說的多難聽!”
為公司創造利潤時,她是恩人,是福報,是吉星。
當公司利益受損時,她是罪人,是禍害,是災星。
十三個董事,你一言我一語地指責她,讓她顧全大局,讓她為了公司利益著想,讓她掂量孰輕孰重,讓她犧牲掉廉價的愛情,成全公司的名聲。
杭錦站在這一片討伐聲中,耳膜嗡嗡,自動屏蔽掉所有聲音,她認真地看著每一張嘴臉,面無表情地想,她每一天就是為了這麽一群人而拚死拚活地工作。
多麽可笑。
杭提耘喊了聲:“別吵了!”
“滕平會把最近的項目跟你們交接一下。”杭錦用食指扣了扣桌子,“沒什麽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杭錦!”杭提耘起身追出來,見她頭也不回,又喊了聲,“杭錦!你給我站住!”
杭錦仍然沒有回頭,她戴上墨鏡,從辦公室拿起自己的包,利落瀟灑地轉身就走。
她早就該自己放個假了。
陳霖白天去醫院掛完藥水,回家看了會書,手機一直在震,群消息分分鍾刷滿,群裡的人都在議論說杭錦從公司辭職了,有同事私聊問他怎麽回事,他沒有回復。
他給杭錦發了消息,問她:【在哪】
杭錦回了兩個字:【路上】
果然,不到二十分鍾,杭錦就回來了,她先去洗了個澡,出來時,從冰箱裡拿了瓶飲料,放在茶幾上,問他看的什麽書。
陳霖在看滕平的筆記,紀錄的都是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身為特別助理每一天的日常,以及關於杭錦要做的工作內容。
杭錦掃了眼,認出滕平的字跡,沒再說話,拿了靠枕躺在沙發上,說:“我給自己放了假。”
辭職信是為了讓那群老東西認清自己的身份,也算是直接表明了她的態度,有辭職這麽一出,杭提耘沒有任何借口和理由威脅到她。
她現在,什麽也不怕了。
“嗯,我看到了。”陳霖從茶幾底下拿出吹風機,插上開關,單手為她吹頭髮。
杭錦順勢躺在他腿上,閉著眼說:“有點累了。”
“過幾天我們回崇山看看吧。”陳霖關掉吹風機,用手撫她的頭髮,“我帶你去爬山,看日出。”
崇山自從開發到建設,她一次都沒去現場看過,現下剛好有時間,她想也沒想地便點頭同意了:“好。”
陳霖親她的臉:“那你住我家。”
杭錦想起兩年前住在崇山的那一晚,陳霖睡在駕駛座守著她,那時候的她根本想不到,兩年後的今天,她會為了陳霖,主動放棄她的身份和地位。
她也根本想不到,十一年前挑中的貧困生,會成為她生命中比工作更重要的一部分。
她可以丟下工作,但不能丟下他。
因為舍不得。
她枕著他的腿,口吻放松,像是卸下了全部的擔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