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第一天，楚知綠大衣下是一身淺綠色的旗袍，儀式感很足，賞心悅目，像一枝蓬勃的新竹。

考場已經開放，但還是有很多學子在外面臨時抱佛腳，加強瞬時記憶。

趙尋嶼這個時候心態完全放平，他資料沒帶，是不打算今天還看書的。

楚知綠推推他：“進考場坐著沉澱一下情緒吧。”

趙尋嶼不動：“我現在一點都不慌，就是有點舍不得你。就像......剛上小學第一天，那天我媽穿得賊漂亮，感覺有點陌生，我要進教室的時候她對我揮手，我就忽然特別舍不得。”

並不是要分開多久，之前也並不是沒有分開過，這股情緒從哪裡升起來的他也覺得奇怪。

趙尋嶼望向她的眼裡甚至氤氳了些許霧氣。

楚知綠扯扯嘴角，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大拇指親昵地刮了刮:“乖。”

趙尋嶼側臉貼合她的手心，又伸出一隻手覆在她手背上不許她離開。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第一天上幼兒園呢。”

趙尋嶼聽了不以為恥，夾著嗓子裝小孩:“媽媽，我不要上幼兒園，你帶我回家吧，我會乖乖的。”

楚知綠感受到周圍似有若無的目光，她抽出自己的手:“好了。”

趙尋嶼眼巴巴地望著她。

楚知綠上前一步輕輕抱他:“一路綠燈，旗開得勝。去吧。”

她手才剛松開便被抱緊，趙尋嶼在她側臉印下一吻:“等我。”

兩天的考試沒給趙尋嶼留下什麽深刻印象，既沒有慌張，也沒有沾沾自喜。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他隨著人流慢慢下樓。他夾雜在中間，身邊有拉著同學唉聲歎氣悔不當初的，有如釋重負精神奕奕的，但更多的是表情麻木、低著頭獨自向前。

他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自己格外迫切地想見到楚知綠。為此，他在人群中積極且艱難地向前，明明還沒走到樓下，就已經開始關注前方每一個身影，生怕錯過了楚知綠。

事實證明是他多慮了，他剛走到樓下就看到楚知綠。

她站在主路邊的花圃旁，穿著和自己同款的米白色呢子大衣，清冷中增添了一絲溫柔，深藍色牛仔褲顯出她筆直細長的腿，腳上一雙短靴。

懷裡抱著一束碎冰藍玫瑰，和她的氣質很搭。

楚知綠似有所感，抬眼看過來，四目相對那一刻，周邊萬物都在極速後退淡出。

楚知綠不用有多余的動作，趙尋嶼很自覺地奔赴到她身邊。

趙尋嶼衝到她面前站定，楚知綠把花遞給他:“辛苦了。”

趙尋嶼伸手抱住她，花夾在兩人中間:“不辛苦，看到你就活力滿滿了。”

過了一會兒才放開她，他低頭看她懷裡的花，剛想接過就發現花朵縫隙間藏著一個很有質感的黑色小盒子。

一瞬間他有很強的預感，心跳如擂。

他不可置信地抬頭:“這是……”

楚知綠衝他挑眉:“先上車，等會再看。”

趙尋嶼喉嚨動了動，注意到眾人投過來好奇的目光，他空出一隻手拉著楚知綠往校外走去，步伐匆匆。

車門剛關上，他就迫不及待地說:“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楚知綠卡頓片刻，伸手取出小盒子，難得一見有點糾結:“所以我準備的台詞還用說嗎？”

“說，你說。我剛才什麽都沒表示。”

他的左手懸在半空，無名指已經翹了起來，楚知綠好不容易醞釀回來的情緒完全被打亂:“別急，我盒子還沒打開呢。”

楚知綠打開盒子，映入趙尋嶼眼簾的是兩枚低調而有設計感的戒指。

楚知綠有些緊張地抿唇，而後笑開:“我本來已經打好了說話稿，就像設計這兩枚戒指一樣，稿子我也修改了很多遍。雖然我現在有一點緊張，但稿子的內容我一點沒忘，只是我連第一句都說不出口。因為我發現一旦像戒指那樣專門去設計，就會顯得太過官方，不夠真誠，也許之後我會把我寫好的稿子說給你聽，甚至告訴你我仔細琢磨修改過哪些地方。

“但現在我不想背那篇煽情、圓滑得失了本我的稿子。看到你著急的樣子，我甚至覺得我可以一句話都不說，直接把戒指套到你手上，我堅信你不會拒絕。”

但她沒有這樣做，她取出男戒，舉在趙尋嶼眼前，眼神誠摯:“和我結婚吧。我一定會是你的驕傲，不會讓你羨慕任何人。”

趙尋嶼眼眶泛酸，淚水猝不及防滑落，傻愣愣地抱著花束也不知道放下，別扭且艱難地伸手去擦眼淚，左手依然舉著等楚知綠把戒指給他戴上。

“結結結，我願意的。你現在就是我的驕傲，我從來沒有羨慕任何人，你就是最好的。”

楚知綠握住他的手，把戒指戴進他的中指。

趙尋嶼彎下中指阻止:“不是無名指嗎？”

戒指繼續推進，尺寸剛剛好:“還沒結婚。”

趙尋嶼急了:“馬上結，我同意了。星期一就去領證！”

“……你還沒滿22歲。”

“……”

是了。也就這時候他激動、感動、衝動各種情緒交織，所以把腦子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並不是沒有想過結婚這件事的，而一直沒讓他付諸行動的最大原因就是他距離22歲還有挺長的一段時間……

那束花仿佛扎根在他懷裡，讓他放也放不下，他別扭著姿勢取出女戒:“楚知綠，讓我做你的新郎，我會永遠在你的身後支持你，守護你，永遠以你為榮。”

楚知綠伸出手讓他把戒指戴到自己中指上。

塵埃落定，楚知綠主動往前探身，兩人纏吻到一起。

許久，彼此的唇分開。

趙尋嶼腦子裡一團漿糊，他拉著楚知綠的手:“結婚戒指……我一點都不懂設計怎麽辦？買的戒指你會不會覺得很敷衍？”

“你可以什麽都不做，安心待娶。”

“我說認真的，結婚戒指我要準備，還要求婚。”

楚知綠從他懷裡解救出那束花:“我有耐心等你設計出我喜歡的戒指，十年磨一劍，十年時間夠嗎？”

“……我明天就找老師學設計！”

楚知綠勾著他的手指，兩枚戒指碰在一起，奇妙的一體感傳達到彼此心臟。

“你偶爾自嘲糟糠之夫，我也玩笑對你說過，如果你很平凡、你跟不上我的腳步，那我就會看不上你。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真的被這些話影響。但我今天給你戒指，主要想告訴你，你在我心裡永遠不會平凡，無關你的學業、事業。就算你沒考上研，明天就破罐破摔回家當家庭煮夫，你身上關於一碗粥的學問，同樣會讓我喜歡很久很久。”

趙尋嶼埋頭在她頸窩，笑出聲:“我欸！高考狀元的關門弟子欸！區區一個研究生怎麽可能考不上？！你說這話該不會是為了騙我把煲粥的活給承包了吧？”

一滴不爭氣的熱淚滑到楚知綠脖子上，被他用鼻尖蹭開。

楚知綠摸他的頭:“是啊。就想吃研究生煲的粥。”

趙尋嶼哼哼:“實話實說，這是不是你提前準備的台詞？對比起來顯得我嘴好笨。”

楚知綠退開一些，在他唇上一個啄吻:“但是很甜。”

趙尋嶼纏上去，跟她呼吸相聞:“楚總，下次要抓住重點，我說自己是糟糠之夫，重點在於‘夫’而不是‘糟糠’。”

楚知綠笑。

楚知綠體諒他用腦過度，讓他坐副駕駛休息，自己來開車。

車平穩地行駛在路上，楚知綠握著方向盤，手上熠熠生輝的戒指吸引著趙尋嶼的目光。

“寶寶——”

“嗯。”

“吱吱——”

“嗯？”

“楚總——”

“說。”

“以後要一直和你的糟糠之夫相親相愛哦。”

“嗯。”

楚知綠抽空和他對視，愛人的眼比鑽石更閃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