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武六年八月,仲秋時節。
年輕帝王在數月前便領著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渡過淮河,兵臨壽春城下。
因有前世南征的經驗,元循不費吹灰之力,輕松奪回壽春城。
他又以討伐南朝篡權逆賊蕭紹為名,大舉南伐,分兵圍攻赭陽、義陽、鍾離三地。
元循在壽春城重新整頓收編大軍,沿著淮河一路向東,親領精兵一舉攻下鍾離。
南朝的新帝蕭紹本是前朝潯陽公主的駙馬。
稱帝之初本就內亂不斷,根本無暇應對來自北方銳不可當的攻勢。
元循望著淮河水面煙水茫茫,憶起前世崔熾繁是在年末臘月十三誕下他的獨子。
算了算日程,他有把握能在此之前班師回朝。
與此同時,大魏洛陽皇宮正舉辦著一場盛大筵席。
原來皇太后慕容氏從千裡之外的舊都平城出發,一路走走停停,歷經半年之久,終於抵達新都洛陽。
此宴便是為了迎賀慕容太后入主洛陽皇宮。
在場的一眾王公貴族,都一副別別扭扭的中原漢人裝束。
早在遷都之前,元循便雷厲風行下達諸多政令。
其中便有命令所有鮮卑貴族移風易俗,摒棄以往的編發左衽,一律如漢人般束發右衽。
燈火通明的大殿內,席位高朋滿座。
隻余正上方主位,與東側首位尚無人落座。
主位自然是留給皇太后慕容氏的,剩下的位置則屬於如今后宮唯一的貴嬪崔氏。
眾人見這崔貴嬪久不至,不由地竊竊私語——
“那崔氏竟還未前來?”
“這可是皇太后的宴席,她可真是好大的排場!”
“呵,不過懷了皇嗣就如此囂張,生不生得下來還兩說呢!”
“哎,誰讓人家得了聖上整整兩年的椒房專寵呢?”
正巧這時,挺著五個月孕肚的貴嬪崔氏被攙扶著款步踏入殿內。
只見她身著一襲茜香鳳尾羅六幅裙,外披大紅色的織金錦緞袍。
滿頭烏黑青絲攏結於頂,梳成高高的髻,佩以珠翠金玉。
雖隻淡敷薄粉,朱唇輕點,卻也足以端麗冠絕,豔冠群芳。
眾人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行禮:“參見貴嬪。”
熾繁早摸透了這些人的心思,自是置若罔聞,故意晾著他們。
可未等她在東側首位坐下,殿外便傳來內監尖利的通傳聲——
“皇太后駕到!”
在場所有王公大臣極其家眷紛紛再次行禮,這次則畢恭畢敬許多。
“諸位都起來,不必多禮。”
“謝皇太后!”
慕容太后緩緩落座,淡淡瞥了一眼東側首位的女子高高隆起的腹部,若有所思。
她對這位崔貴嬪倒沒什麽意見,甚至希望她一舉得男。
反正大魏有著子貴母死的祖製。
無論龍椅上坐著誰,都動搖不了她這嫡母皇太后的地位。
待殿內眾人歸席坐定,正式開宴。
禮樂奏起,絲竹齊鳴,余音繞梁。
宴席過半,眾人推杯換盞,高談闊論。
熾繁狀似不經意般,與位次靠後的驍騎將軍褚定北對視半瞬。
旋即,她便尋了個由頭離席出了大殿。
待打發走除了令荷以外的隨侍宮人後,熾繁又繞著殿前長廊散步幾圈。
倏地一個側身,便拐入一處曲折離奇的暗廊內。
強健壯碩的高大男人已在裡頭等候良久。
熾繁笑盈盈道:“大司馬可是久等了。”
“微臣亦才到此處,並未久等。”褚定北壓低聲音回道。
他垂眸凝視著眼前嬌小女人高高隆起的孕肚,神色晦暗不明。
如今尚在母體的胎兒,前世可是用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一擊將他斃殺了。
熾繁又問道:“大司馬一切可安排妥當了?我們母子的性命,可全指望在大司馬身上了。”
褚定北斂下眸底的情緒:“一切都布置妥當,只等武帝退兵北還。”
原本他並不打算與眼前這野心勃勃的女人合謀,只打算耐心蟄伏——
等待著依照前世的軌跡,武帝元循驟然暴斃在南征途中。
然而,崔熾繁卻告訴了他,武帝今生的諸多詭譎離奇之處——
種種跡象表明,武帝元循與他們二人一樣,重活了一回。
無怪乎今生武帝的諸多舉措都與前世截然不同!
半晌後,熾繁故作無助地扯住男人的衣袖搖了搖。
怯生生地軟聲道:“還請大司馬再幫個忙,內監大總管譚福安近來諸多怪異之處,可否幫我查一查?我有些怕……”
身懷六甲的小女人豐腴了不少,眼角眉梢透著一股柔情似水的風韻。
褚定北毫不遲疑便應了下來。
目光卻又再次落在了她如同寒瓜般渾圓的肚子上。
熾繁心領神會,當即拉著他的大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腹部。
故作嬌滴滴道:“今生我再給大司馬生兒育女可好?”
很顯然,她只是隨口一說。
褚定北卻驟然屏住呼吸,下意識聯想他們兩人的骨肉會是什麽樣子的……
秋去冬來,轉眼便到了今年歲末。
距離崔熾繁前世的產期僅剩半個多月。
親征南下的年輕帝王勢如破竹接連攻下淮河以南數座城池後,又驟然鳴金收兵。
分別派兵駐扎各座新納入大魏版圖的城池後,他毫不猶豫領著數千精兵撤退北上。
即便已入冬,淮水卻並未結冰,渡河仍需乘船。
就在元循乘船渡淮之際,數艘熊熊燃燒的扁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破了規整的船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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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850珠加更,大概晚上來~
悄咪咪說,已經開虐了暴君了(*/ω\*)